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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不至于连真人假人都分不清。 “说说吧,你是哪边派来的,扮成这样又是为的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坦诚点现身相商,非要藏头藏脑地借别人的身份?”长仪微微眯起眼,心里倒是有些猜测,“你刚才说自己是模仿着他的神态举止来的,那也就表明你有刻意观察过他,就算不是面对面的相处,至少也在暗地里关注过一段时间……越是下功夫,就越是所图不小吧?” 那人还顶着昆五郎的面容,忽然扯出一抹有些邪异的冷笑,让她瞧着特别不习惯:“倒是在下轻妄了。今日之事本无意冒犯,只是想请阮小姐随在下走一趟,却也担心小姐心有疑虑,难免起些冲突,只好出此下策。” “无意冒犯?”长仪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之前的机关是你布置的吧,目的是把我们分开,好让你能找到机会接近落单的我?关于唐榆的那些话也是故意抛出来的迷雾弹,是想使离间计?还是为了叫我分散心神,顾不上发现你的破绽?算了,不重要……我倒是挺好奇,如果是只想把我带走,趁着我昏迷时不是挺方便动手,何必等到现在连哄带骗的?” 她看了看四周:“或者说你已经这么做了,可惜没来得及走出去……看来你对这座法阵也不是全然的熟悉,不过能瞒着唐家长辈潜进来布置机关,也算是了不起了。” 想得更深些,这人恐怕早就藏身此间谋划布局了,只是不知道傀儡失控一事是否同样出自他背后势力的手笔,唐家又有没有内贼参与其中——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傀儡和法阵都是唐家的,如果真有内贼,那也是唐家的,如果这一切皆因家族权位之争而起,倒还在预料之中,但现在看来,怎么倒像是冲她而来的? 这感觉就好像原本正凑着别人家的热闹,结果发现这热闹兜兜转转的竟然砸到了自己脑门上,也说不准究竟是谁做了谁的筏子,谁牵累了谁。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不管背后谋划的人是谁,他确实把唐家和他们几人都圈进了局里。而现在,长仪只能靠自己来破他这步棋。 长仪紧紧盯着眼前这人,却见他除了最开始被识破时略有狼狈,其余时间都平静得很,甚至还带几分胜券在握的笑意,只怕是还有后招。 “阮小姐乃是娇客,在下自然希望能和和气气地请小姐过府一叙。方才的迷香,此刻的乔装化形,不过是想避免无谓的冲突。”那人被两具偃甲挡在前头依然面不改色,避重就轻地回答着她的问题,说话间,眼神蓦然阴沉下去,“可若是小姐不愿配合,在下也只好使些别的手段了。” 话音落下,长仪注意到他忽然攥紧了拳头——不,应该说是那里头原本握着什么,却在这时被他捏碎了。几乎是同时,熟悉的花香再次弥漫在四周,轻风一过,便瞬间蔓延到远处。 ……变天了。 尽管她的修为浅薄,也能感觉出周围的灵场骤然混乱起来,横冲直撞的灵力掀起劲风阵阵,竟卷上漫天尘烟枯枝,将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去。那气势分明是如火的暴烈,可带来的却是渗进骨髓的阴寒,长仪甚至从风中捕捉到了隐约的尖啸声,刺得人耳朵嗡嗡的。 一时晃神,再抬眼时,身前已经没了那人的踪影。 但四面的林子深处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等她做出反应,身旁的两只偃甲虎便发出了警告似的低吼,铁爪在地上划拉出几道深深的刻痕,显得有点焦躁。直到树林那头影影绰绰地现出几道人形,左边那只碧色眼睛的铁齿虎顿时扑上前去与之缠斗起来。 傀儡。 长仪终于看清了,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围拢过来的,竟是密密麻麻数不清几百具的傀儡,有的就直戳戳列在她周围,更多的却还隐在树丛里,只露出半截胳膊一条腿的,压根没法估计数量,一双双泛着光的赤瞳竟像是野坟的幽幽鬼火,瞧得人心底生寒。 先前的傀儡阵失控果然是有人背后搞鬼! 她兀自惊诧间,几具铁制傀儡已经掠至近前,被另一只铁虎狠狠挥爪击退,同时却有更多的傀儡围了上来。偃甲对上傀儡,哐哐当当的机括碰撞声不断,一时倒也不分上下。然而敌众,我寡,长仪带出来的偃甲总共就那么几具,总不能全折在这,可傀儡阵里究竟有多少傀儡,谁也说不好。 蚁多还能咬死象呢,更何况唐家的机关本就不差,她的偃甲材质再坚固,也免不了遭其磨损破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以偃甲的体型,树林里打斗根本施展不开,加上还要分心护着她,倒不如体型较小的傀儡更占便宜。长仪接着又放出几具偃甲,可战局仍是僵持不下,傀儡制不住她,她也除不尽这些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傀儡,双方都奈何不得彼此。要说转身避退吧,法阵里机关颇多,她又识不得路,要是逃走途中碰到什么机关,无疑会让处境更加糟糕。 因此她的对策只有两个字:拖,等。 就像阿姐上次面对同样的险境时那样,放出求救信号,拖住敌方,等待前来救援的唐家弟子。 而她也确实等来了。 当熟悉的带着淡金色光华的剑气将离她最近的几具傀儡劈得粉碎时,长仪终于松了口气,转头一看,果然是昆五郎。 这次来的应该不是假货,可看起来倒比假货要狼狈得多:束发的那段黑绳不翼而飞,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衣服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右眼角下还有道细细的划痕,看样子一路上走得也不轻松,却不知道是撞上了机关,还是同样经历了一番恶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