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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闪烁,弦月莹润。 但是—— “嗯。” 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让我差点怀疑是自己否听错了。 因为侧过脸望向他的时候,那孩子依旧是紧抿着嘴唇,面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仿佛刚才发出声音的人并不是他。 尚未长开的五官显露在皎洁的月色和廊下的烛光中,圆圆的眼睛和尚且带着稚气的面容——我忽然发觉,坐下时他的身形看起来更加单薄,甚至给人一种仿佛也是常年卧病在床的感觉。 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所以我也没有对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发表任何言论,只是笑了笑,问他:“清直喜欢月亮吗?” 一定是因为喜欢,所以我一提到月亮便开口与我说话了。 他本是半垂着脑袋,闻言抬起了头,也像我刚才那样,看了看悬挂在天上的皎月。 月光照进他的眸子里,本是梅红的眸子,色泽却似乎愈发暗沉下来,甚至隐约透露出了几分血液般的猩红。 不仅如此,他的瞳孔也仿佛在某个瞬间发生了变化,本没什么神采的眸子里,竟显现出了锐利的竖瞳。 我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再看时一切又都和平时的样子相差无几。 所以……或许是我看花了眼吧。 “你喜欢吗?” 过了片刻,他反问我。 我这时其实已经可以彻底肯定他并非木讷之人,因为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中的神色便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似乎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其中闪烁着。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亦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人,我也无从而知。 于是我点了点头。 事实上我对白天和黑夜的感觉是差不多的,只要是温度适宜、可以出门稍微透透气的时候,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却因为听到了这个回答,连原本面无表情板着的那张面孔都柔和了几分。 这个时候的男孩就像是卸下了冰冷的面具,将最真实也是最直白的感受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心想——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月亮啊。 * 那之后我和那孩子之间的关系似乎稍微变好了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 白日里他依旧不出门,就算太阳下山后见了面,也少有开口的时候,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虽然这个“人多”也不过是家中的几个人罢了,他却因此愈发沉默得像是不会说话一样。 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和我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譬如偶尔在庭院里散步或是坐在檐廊上休息时,他还偶尔会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其实都是些没什么意思的话题,以前和侍女聊起时对方都没什么反应,但他却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可一旦到了父亲询问他在源家的生活有没有什么不适,是否还需要些什么的时候,那孩子却总是低着脑袋一言不发,每次都是以说了一堆的父亲讪讪闭嘴为结局。 父亲偶尔会对此表现出担忧,因为他一开始说的“连旧友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真相,其实是在他抵达那里之前,渡边家便已经被凶残的盗贼们闯入了家中。 那是十分残忍而又戏剧化的悲剧。 渡边家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洗劫一空,四处可见打斗挣扎的痕迹,死去的尸体随意散落在家中各处,不仅是主人们,甚至就连家中的仆人们也被悉数灭口——除了一个例外。 那就是渡边家的长子,渡边清直。 父亲是在檐廊下面找到他的,在他查看了整个房子的所有尸体之后,发现那里面并没有旧友提起过的他的长子的尸体,于是仔仔细细搜查了房子的各处,最后找到了躲在那下面的男孩。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和旧友见过面,只是偶尔的书信往来,所以这其实是父亲第一次亲眼见到清直。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这般残忍的惨剧,那个有着梅红色眼睛的男孩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悯。 多么悲惨的孩子啊…… 父亲这样想着,于是将其带回了家中。 他尽可能不在那孩子面前提起这次事件,正是因为不希望他再次回忆起那样的景象——哪怕是父亲这样见了许多案子的官员,也在看到当时惨烈的景象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那起案件由专门处理纵火案和恶性盗贼事件的火付盗贼改方接手了,因为火付盗贼改方的长官长谷川平藏大人也是父亲年轻时在道馆的同门之一,所以案情一旦有了什么进展,长谷川大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告知父亲。 “前些时候,平藏说在另一些地方也发现了类似的作案方法,并且每次都在现场发现了一块木牌。” 包括渡边家也是,除了乱七八糟踩满了地板、可以看出盗贼人数众多的血脚印之外,他们能找到的唯一有用的东西便只有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牌。 父亲谈起此事,表情变得格外肃穆,背脊也挺得笔直——我知道,这是对逝者的尊重与痛惋。 “木牌啊……”我轻声重复了一遍,问道:“这是能找到凶手的线索吗?” 父亲点了点头,沉吟道:“上面写着‘血头丹兵卫’的字样。” 我觉得这几个字似乎有些熟悉,便想起了之前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的案宗,但那上面所记载的只是潜入偷盗,并且只偷了极少的钱财,更没有伤到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