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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辞进门后,一直黏着大嫂,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江逾明只得同姜夷如说话。 “小女刁蛮,从小就跟着兄长在外头胡来,一点没有女儿家的样子,贤婿多担待。”姜夷如虎着脸斥责,却是疼惜的语气,看得出父女俩感情很好。 江逾明便道:“阿辞性子挺好的,不拘束。” “好什么啊,野丫头。”姜父大笑,放下心来。 没一会儿,侍女上菜,周氏坐在女儿身边,见席面上上了道羊rou,轻声嘱咐:“云云不喜欢吃羊rou。” 侍女得了令,欲把羊rou放在姜辞面前,谁知菜碟还没落桌,江逾明忽然抬手接住了:“这道菜太腥,放另一边吧。” 众人并未察觉,姜辞却一愣,江逾明不是最喜欢吃羊rou的吗? 她不喜欢羊rou,觉得太腥,但今日是回门宴,府里自然会做些江逾明喜欢的菜…… 他是什么时候不喜欢吃羊rou的? 姜辞愣了许久,直到大嫂唤她,才稍稍回神。 用过午膳,姜辞挽着大嫂的手去了她的屋中。前世,大嫂因为身子底子不好,才会难产大出血,姜辞今日来,便是想多叮嘱些。 大嫂听她说完,笑起来:“到底是嫁人了,心思细了,也周到了。” 姜辞乖巧道:“才没有,是大嫂心细,我跟大嫂学的。” “和江世子还好?” “……挺好的。” “他知你不喜欢羊rou,专门让人拿远了,对你是上心的,我记得江世子是喜欢吃羊rou的吧。”大嫂浅笑着。 姜辞被大嫂这话说得一愣,江逾明知她不喜羊rou,才把菜放远的?! “你呢?方才看你在席间都没怎么看他,怎么?吵架了?”大嫂的目光慢慢在姜辞面上扫过,试探着,“不会是因为林婉仪的事吧?” “我才没把那事放在心上,大嫂多心了,我刚与世子成亲,怎会吵架?”姜辞心中微动。 他们从荆州回来时,正是江逾明和林婉仪的流言最甚的时候,还没成亲前,大嫂便开始担心这事,成亲后,大嫂也一直忧心她会与江逾明因这事生了嫌隙。 姜辞不想让大嫂cao心,安慰道:“我只是太久没见大嫂,想大嫂了。” 大嫂点了点她的眉心:“你啊,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有主意的很,我知道说不过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姜辞轻声道:“省得了。” 傍晚,大哥和大嫂送他们出门,上马车前,大嫂忽然捏住她的手:“不高兴就同大嫂说,咱们回荆州去。” 姜辞不敢应这话,只敢拿眼睛看她,在那样的目送里,上了马车。 江逾明坐在左侧,两人安静了一路,直到车马碾过一个石子,骨碌碌颤起来,才问:“同大嫂感情很好?” 姜辞“嗯”了一声:“大嫂是宜州人,受毒刺案牵连,去了荆州,当时我们两家都人生地不熟,只能守望相助……大嫂比我年长些,教了我很多,平日去茶楼听戏,也是大嫂陪我去的。” “你很喜欢荆州?” 姜辞看了他一眼,她其实不喜欢的,但不喜欢的原因坐在她旁边,她便说:“喜欢的。” 第9章 芍药之语 姜家逢难,举家赴荆,变故遽然,按理姜辞已与修远侯府世子定亲,可以不用南下荆州,但她还是去了。 她受外祖教养,不可能看家中落难,自己却留在奉京享福。 决定离开奉京那日,姜辞特意带了定亲信物上门拜访,当时见她的便是修远侯。 江进亦早知姜辞会来,可见着人,便知说什么都无用,收了信物,拍拍她的肩,嘱咐珍重。 当时离京,姜辞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所以临行前,特意绕道去了江逾明的院子。 可惜两人未能相见,最后,姜辞只好嘱咐管事嬷嬷,帮忙转交了一个荷包。 那时她刚学女工,荷包绣得不像话,送江逾明的那个,是十个荷包里,模样最好的,虽然比不上闺阁小姐做的,模样也略微磕碜,但姜辞还是送了。 毕竟此去一别,万水千山,归期不定,再见无期。 姜辞还记得荷包上绣的是芍药,她不敢太直接但也直接,女子退亲,于男方也不太体面,她希望江逾明不要生气——她之所以来,不是不爱,而是不能。 江逾明明白吗?他天资聪颖,自然是明白的…… - 从姜家回来后,修远侯派人把江逾明请去了书房。 姜辞便回了琇莹院。 其实看到沅叔把人叫走时,姜辞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大嫂那番话,她对江逾明的心情有些奇怪—— 姜母早逝,姜辞自小便是父亲和兄长带大的。 姜夷如是文人,不拘一格,闲云野鹤,这样的男人哪会带孩子?更别提姜溯。姜溯只比姜辞大两岁,自己都是个孩子。 姜辞四岁,姜母病逝,外祖大怮。姜父做主,把姜辞送去了北郡。 北郡旷远,一望无际,一碧千里的绿原,连绵不绝的山脉,成群的牛羊……姜辞成了蓝天下,戴着草帽,赶羊的中原姑娘。 那几年,她日日在草原上跑,滚过草,拉过弓,骑过马,彻底忘掉了没有娘亲的悲伤……直到后来,外祖年岁渐长,姜辞也不再是黄发垂髫的小姑娘,外祖只得叫人把姜辞接了回去,也是那一夜深谈后,姜父同意了续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