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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地区的邮戳,不同款式的信封,却是同样的笔迹。厄休拉在十天内收到了来自父母的三封来信,而且她就居然也回了三封。

    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却又矛盾的家庭关系。他完全推理不出来这对父母的心态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看厄休拉因为自己买晚了票,只能挤二等座,可来伦敦的一切却全安排妥当,厄休拉的父亲不仅仅给自己的堂兄华生医生写了信,还拜托了很多老朋友照顾她。

    虽然这种照顾在他陪着厄休拉拜访了几位教授后,她那边的说法是:“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想让我相亲,只是我先一步和你达成协议,成功闪避了社交季。你没看见有几位看到我介绍你以后的失望表情吗?”

    但小福尔摩斯还是觉得这家人关系有些奇奇怪怪的,好吧,其实他没资格说厄休拉,自己家的家庭情况也很怪,比如自己那对明明感情好得不得了,却常年分居(?)状态的父母。

    艾瑞克在和厄休拉初识阶段,其实一直在暗中仔细观察她,试图从各种细节推理出一个完整的厄休拉。这绝对不是刻意为之,只是一个福尔摩斯的习惯,虽然这个习惯的逐渐因为两个人的关系而变成了一种,名为关心的本能。

    在认识十五天以后,他初步得出了结论——这个女孩很奇怪,作为人类的那一面非常奇怪。

    她受过良好的科学人文教育,却不怎么熟练这个时代淑女必备的技能。像这个时代的女孩必修课——刺绣,她也就只是可以在手帕上绣个名字,再多就很勉强了。

    比如,有一天厄休拉硬要修补一只脱线的手套,虽然艾瑞克没看见她缝手套的具体过程,但是就从他再也没见过厄休拉戴过那双,原本她非常喜爱的手套的情况来看,对方的手艺是相当马马虎虎了。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推理,作为一个聪明的绅士在这种时候,绝不会对真相刨根问底的。

    系统地学过乐理,也会弹钢琴和其他一些在英国极度冷门乐器,比如她挂在客厅做装饰的那个大肚笛子(葫芦丝)。

    她宣称极其喜欢小提琴的声音,但却只会在他拉帕格尼尼和蒙蒂这一类快节奏的曲子的时候停下来认真聆听,对抒情曲不感冒的样子。还有歌剧,看起来是喜欢的,但是观看的时候不怎么热情,至少没有比听夏洛克随着情绪胡乱拉琴的时候热情(厄休拉: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福尔摩斯先生的名场面,人类思想震荡的具现化,认真记谱)。说起来,这件事也很令华生医生的震惊不比艾瑞克小,他觉得自己侄女对福尔摩斯的滤镜有些过于厚了。

    而福尔摩斯先生的反应则更有趣,他在从案件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随意发挥被记了谱,还被厄休拉标了一个思维宫殿探索乐章的名头,哈哈大笑。不仅仅大大方方地帮她写了记录本的扉页赠言,还表示如果以后自己退休后打算写回忆录,厄休拉一定要把这本谱子借给他。

    还有她对夏洛克的贝克街小分队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艾瑞克觉得这体现了她的一部分的社会观。一般的淑女不是充满爱心地想要帮助这群衣服破破烂烂的孩子,就是会嫌恶的远离,要不然就是无视。

    而厄休拉的态度却过于的普通了,在遇见小队长维金斯来向福尔摩斯先生汇报工作的时候,会自然地向对方打招呼,称呼对方为维金斯先生。就像她似乎和哈德森太太一样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一样,和对方是老朋友了。

    但有时候,她也会主动用钱来打发对方帮自己跑腿。这种有来有往的交易行为让她很快和贝克街小队每个人都混熟了,他们很快达成了一种极其和谐的关系——外卖小哥和宅家咸鱼的友情(厄休拉语)。

    他一度以为女巫小姐的善良表现可能是那种无视高级一点的淡然,远远达不到街道上那些夫人们那种极其热衷于慈善事业的程度。

    不过这种看法仅仅维持了一周,就更新了。这得从有一天他一个人从夏洛克那边回来的时候说起,在进门的时候小福尔摩斯看到厄休拉正在打包一些面包香肠类的食物。因为恰好维金斯也在隔壁,他就很自然地将这个行为联系了起来。

    “你是要拿去让维金斯带走吗?”,小福尔摩斯问,然后换来少女莫名其妙地一瞥。

    “当然不是,这个是要给哈德森太太,让她给203号的路德太太,让她拿去孤儿院的。”厄休拉说。“维金斯是一个有自己事业的小先生,如果我想帮助他,那我会选择给他提供报酬更丰厚的工作,让他拿自己的金币去买面包。”

    “你居然也参加了社区的慈善组织?”小福尔摩斯看看旁边还放着一些打包好的包裹,惊奇地问,他可想像不到以伦敦空气质量不适宜外出为借口,宅到极致的女巫小姐和那些情感丰富的太太们挨家挨户宣传慈善事业的场景。

    “并没有,只是偶尔捐点东西,而且我不打算捐钱。”少女拿起一块硬邦邦的黑面包敲了敲桌子说。“钱可不能进入那些小可怜的胃里,只能变成杜松子酒温暖管理者。而我的特制黑面包却可以给孩子们一些小惊喜。”

    她向小福尔摩斯展示那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比起那在如今市面所售流行的那种喜欢用各种手段,比如加入白垩粉,明矾这种不健康的东西让面包更像白面包一点的潮流,完全背道而驰的,过于黝黑的面包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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