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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身 第32节

    “这条绯闻掀不起大水花,你不用管。”

    “不用管?就这么留着辣我眼睛?”

    大壮凑近看了眼,“我瞅着这男的长得还行啊。”

    “受精卵都能被丑到发育不成胚胎的程度,叫还行?”他这眼睛还真是不挑。

    曲懿面上挂着讥讽,“别弄得我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碰瓷的一样。”

    周挽不赞同她的做法:“你是出了口气,但你有没有想过,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后果?”

    “那你是觉得我身上的黑标签还不够少吗?再多个'仗势欺人'或者'恃强凌弱'——没差。”

    周挽气到发笑,偏又拿她这摆烂的态度束手无策。

    曲懿不走心地宽慰她几句,然后说:“以后这种绯闻麻烦你们第一时间替我除得干干净净,我身边围的烂人多了,容易挡到我的桃花运。”

    “桃花运?”周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你该不会想回头啃下苏祈那朵烂桃花?你最近状态不行是因为苏祈?”

    “你当我是真不挑?人都在牢里踩缝纫机了,我啃他做什么?”

    猝不及防听到这名字,曲懿有些恍惚,大脑因睡眠不足导致的胀痛感把她的意识拉扯回来。

    “况且我都明目张胆地在网上内涵他了,前不久还把他送我的东西全还回去了,路都被我自己断死了,还怎么啃?”

    见周挽还是不信,她指指自己遮不住的黑眼圈,“我最近状态不好,是因为失眠了,没睡好。”

    “想哪个男人想到睡不着觉?”

    曲懿没心没肺地笑了下,“我睡觉前想的男人可太多了,你指哪个?”

    模棱两可的回复,反倒泄露出了一些真实的反应,周挽若有所思地敛了敛眼睫,忽而听见耳边有人叹了声气,“挽挽,我觉得我最近有点不对劲。”

    话题莫名其妙又绕了回去,她又气又笑,“所以我刚才问你的全是废话?”

    “你刚才问我什么了?”

    “……”周挽懒得再搭理她。

    曲懿把大壮和宋吟支走后问:“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到底喜欢赵时韫什么?他那二浪子除了有钱、长得像个人,身上还有什么优点?”

    周挽投去不咸不淡地一瞥,“你要知道,现在能集齐这两个优点的男人已经是稀有物种了。”

    说的有几分道理,曲懿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脑袋里闪现出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提了嘴,“我看你最近带的那新人不错,还比赵时韫有礼貌,长得还又奶又帅。”

    周挽嘴角僵直几秒,“突然提他做什么?”

    片刻,把问题丢回去,“那你当初喜欢苏祈什么?”

    这问题曲懿思考过很多次。

    曲乔生对自己苛刻,对她也是,喜欢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她的一切。

    她本性叛逆,但不敢明目张胆的“反”,苏祈不同,他不仅敢反,还敢带着身边的人和他一起反。

    记得有次,曲懿被曲乔生关了禁闭,是苏祈偷偷找带她。

    跟小说一样的情节,窗户被石块砸了两下,曲懿走到床边,推开窗户,看见苏祈站在月色下,敞着双臂:“懿懿,你别怕,我就在下面接住你。”

    她很清楚那一瞬间,她喜欢上了他,无法自拔的。

    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在喜欢上苏祈前,她先喜欢上的是和苏祈待在一起的感觉,扔掉身上所有包袱后的轻松快意,这都是在曲乔生管束下得不到的畅然。

    在某种意义上,苏祈代表了她的青春。他无意识扔下的火柴,以燎原之势燃烧在她的青春狂野里,也因此后来她的整段少女时代,只能塞下苏祈一个人。

    周挽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说:“喜欢是种没法控制的感情,而且你总说我为赵时韫付出这么多,你之前不也是替苏祈做了一堆蠢事,还为他进了这破圈。”

    “我不是为他进的娱乐圈。”曲懿低着头,声音很轻,只将话点到为止,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怎么区分对一个人的关注是因为一时的同情和兴趣,还是纯粹的喜欢?”

    提及这问题的时候,眼睛里的专注和平常完全不同,缀着碎光,亮晶晶的。

    周挽盯住她看了几秒,手背探了探她额头,“我看你病得不轻。”

    “确实,”曲懿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我好像对一个人起了贼心。”

    “……”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这些时神色有多认真,但周挽知道,甚至从她不寻常的状态里窥探到了脱离掌控的未来,想到一个人,“你说的这人是你邻居?”

    曲懿没说话。

    周挽:“今天这些话,我就当没听到,不会落到赵时韫耳朵里。曲懿,你是个好演员,我相信你能藏住的。”

    -

    五月初,剧组放了两天假期,曲懿回了趟云澜水岸。

    大壮怀里抱着一堆粉丝送的礼物,“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碰到砚哥了。”

    曲懿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砚哥,温北砚,你邻居185啊。”大壮拿起手机,“正好今天买了这么多吃的,小吟又不在,就我们两个吃不完,我给他发条微信,让他过来一起吃。”

    曲懿重点一下子抓偏,“你有他微信?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帮你拿行李的路上遇到的,被他那张帅脸和大长腿迷了心窍,就没忍住问他要了微信。”

    “你加了也没用,”曲懿看着他,凉飕飕地笑了声,“他一大忙人,不会回你消息的。”

    “懿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用恶意去揣测砚哥,他这么善良真诚的一个人,哪有你形容的这么刻薄,花花肠子还一堆。”大壮把屏幕亮给她看,“他一直有回我消息。”

    岂止回了,有几条还是温北砚主动发过去的。

    曲懿打开自己一片空白的聊天记录,沉默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姐,你又和砚哥闹矛盾了?”

    曲懿选择性地忽视了“又”这个字,翻了个白眼,“能怪我吗?明明是他脾气烂。”

    “确实不能怪你,懿姐你也只是把他亲戚送进了派出所。”

    “……”

    “你懂什么,我那叫为民除害,而且我估计他心里巴不得我这么做。”

    大壮不知道温北砚和温国华之前的恩恩怨怨,也就没听明白她的潜台词,正要开口询问,门铃响了几声,间奏分明,三下后没了动静。

    曲懿有所预感,使唤大壮去开门,自己翻箱倒柜地去找美工刀,在纸箱封条上来来回回滑动着,用的力气小,胶带没断。

    直到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手上的力忽然重了几分,胶带开了,她放下小刀。

    在这时听见大壮喊了声“砚哥”,脑袋不由自主地一偏,停顿片刻,意识到刚才这下意识的举动太容易暴露自己心底不安分的行踪,正要将头转回去,眼前倏然漆黑,一只宽大的手掌结结实实地罩住了她的眼。

    触感沁凉,却捂得她眼周那一圈都是热的,一切杂音像被过滤掉那般,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章法。

    大壮愣了愣,眼疾手快地合上纸箱,骂道:“哪个王八蛋送这种东西来?”

    温北砚放下手,曲懿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睛,心跳慢慢恢复到正常节奏,“什么东西?”

    她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就是一个洋娃娃。”大壮支支吾吾地说。

    曲懿不信,“什么洋娃娃?”

    大壮:“被掰断了四肢,沾了红色颜料的洋娃娃。”

    曲懿:“……”

    “要不报警吧?”

    “报警没用,”温北砚撕下快递单号,“交给我处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把曲懿目光勾走,心脏再一次很没出息地失去了平衡。

    温北砚走到阳台拨出一串匿名号码,大壮对着他背影一脸崇拜地感慨道:“有个头脑灵活、人脉资源丰富的律师在身边就是好。”

    曲懿眼尾扫过去:“你是觉得我头脑不够灵活,还是人脉资源不够广阔,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也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大壮被怼懵了,急到变了腔调,“姐,我哪是这意思?不是,你今天是吃了炸药吗?”

    曲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过分,她心里有些拧巴,可又无法剥离出这种异样的情绪因何而起。

    温北砚打完电话回到客厅,曲懿看了眼正在厨房的大壮,酝酿好情绪,压着音量说:“其实这种东西我经常收到,没什么好怕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虽然长得弱不经风的,实际上胆子大得很,平时最喜欢边吃饭边看《行尸走rou》。”

    “……”

    “哦对了还有上次,关于我报警那事,我承认,是我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她顿了顿,“不过要是你那亲戚下次又来,我还是会报警的。”

    “你没做错。”

    温北砚撩起眼皮,亮白灯光下五官清晰又立体,皮相精致,骨相更绝。

    “他不会再出现了。”

    曲懿似懂非懂地哦了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把这话题说开,心里反倒更加拧巴了。

    第二天晚上,曲懿正要出门,看见温北砚从外面回来,单手执着手机,另一只手松松垮垮地插进口袋,衬衫纽扣敞开几粒,疏懒中透着几分性感。

    他循声抬眼,目光远远抓住她。

    和他视线撞到一处,经过长达五秒的对视后,曲懿动作比脑袋的反应快了近半拍,凭借本能别开了脸。

    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值得心虚的,脑袋转回去,佯装镇定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有点僵硬。

    温北砚点了点头,擦过她的肩,在3001室门前停下。

    “温北砚。”曲懿半路折返,叫他,在他转身后,右臂穿过他的肩膀,重重摁在门上。

    她穿了高跟鞋,再配合似的扬着下巴,盛气凌人的姿态仿佛高了他一头。

    时间在静默无声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冗长。

    心虚开始滋长。

    曲懿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分明是她主动的,可对面深邃的眼神却让她产生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她不自觉凝住了呼吸,舌头也开始打结,明显的底气不足,“你上次就是这么堵我的,现在该轮到我还给你了。”

    她在看他的同时,温北砚也在打量着她。

    乌黑的长发散在腰间,露出的肌肤莹白细腻,抬眼时那一瞬间的神态带着抓人眼球的冷意,像冬夜洋洋洒洒的雪落在针尖上,凝成一层皎洁的白色。

    她今天还喷了香水,薰衣草和青柠花混合的味道冲击着感官。

    温北砚喉结滚动了下,沉郁的声线被压成气音,“站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