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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着眉,眸底温润如初,可却又藏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自他来到这个门派已有五年。 从派内最小的一位弟子,慢慢成为了师兄,有了众多师弟师妹们。 从开始一个什么术法也不懂的懵懂皇子,变成了以天下为己任的修习弟子。 一切都变了,可似乎又没变。 母妃开始栽培五弟,试图拿下太子之位。 没了他,这世间的齿轮依旧会转。 该进行地依旧进行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听说前几日,五弟终于不负她的期望,如愿成为了太子。 而她自然是得偿所愿,即将拥有她想要的权势和欲望。 可事到如今,最初修习的劲头早已消磨殆尽。 即便他们从未来这儿看望过他,可他并不怨。 父皇政务繁忙,总是待在书房处理朝臣们的折子,一心为了百姓,他理解。 母妃整日悉心教导五弟,还要时不时探望父王,给父皇送送糕点汤水,他也能明白。 慕词很清楚,他是父皇和母妃的骄傲。 他不止一次地收到母妃的来信,字眼里,他能看见母亲对他的懊悔,后悔对他年少时的严厉。 乌黑的墨渍晕染开,仿佛还能看见那断了线的泪,是如何一滴滴落在信封上的。 为此,他特意寻来个珍贵的紫檀木雕花盒子用来装家信。 他还能看见信纸署名的那一行,不是尊贵的姬兆贵妃,而是母亲。 那是慕词这辈子,除了母妃以外,最向往的称呼。 天上行迹匆忙的归鸟划破天色,留下一声凄凉的鸣叫。 如梦初醒。 这一切似乎都可以结束了。 他低头凝视着万丈深渊,脑子里摹地闪过一个念头 * 一片绿色草丛里,蹲着个淡黄襦裙的少女,正吭哧吭哧割着什么。 虞十六手里抓了把灯芯草,胡乱地塞进储物袋内。 她抬起头擦了擦汗,忽地一怔,瞥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慕词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眼前的他和梦境外的慕词渐渐重合。 距离她上次的到来,应该过了好几个年头了吧? 她压住微弯的嘴角,抑制住内心的雀跃,从储物袋里拿出回溯球。 这相当于相机似的东西,却是一次性用品,是慕师兄塞进储物袋里的。 只要她施个法咒,这回溯球就会自主拍摄虞十六想要让它记录的东西,包括整座死气沉沉的若水城,和城内百姓的状态。 而那回溯球里正巧拍了他们晕倒的画面,若是他再怀疑,便给他瞧,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人,可转念一想,又顿住脚步。 吃了前面几次教训,她却开始犹豫。 他真的会相信这录像么? 慕词会不会早就忘了她啊? 虞十六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内心隐隐不安 他是在看风景吗?怎么离悬崖如此近? 虞十六内心一顿挣扎。 怎么慕词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算了,反正他得回家,那时再找他也不迟。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收好储物袋,转身打算原路返回。 * 清爽的凉风拂过心尖,一阵熟悉的香气钻进他的鼻腔。 慕词像是记起了什么,猛地回过头,略一迟疑。 你在吗?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微微有些失神。 可回应他的只有阵阵虫鸣。 忽地天边一道银龙闪过,一声巨响响彻云霄,天色暗沉,乌云笼罩。 下雨了。 绵绵细雨在空中打了个旋,洋洋洒洒地晃荡飘落,弥漫天空的雨丝纷纷扬扬漾了世间万物,沾湿了慕词鸦黑的羽睫。 头上的白色发带也不知何时被风吹了去,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 他凝视着随风飘扬的发带,径直跌入了深渊,仿佛一只自由的鸟儿。 雨密集又绵长,沾湿了一小绺长发,那一绺湿哒哒的的头发沿着慕词的白净锁骨,钻进他的衣襟,微凉。 苍穹之下,料峭之上,一抹孤独的青色茫然伫立。 微风拂起,吹得衣衫啪嗒作响。 他愣愣地眨眨眼,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 可此时哪有什么香味,它像一阵风,连半刻都停留不得。 是他让她走的。 他甚至连她的名字还没问,就把她赶走了。 慕词茫然地伸出手,试图接住密密匝匝的雨丝。 雨丝汇聚,成为手掌上的一小滩水。水珠沿着手掌的纹路和缝隙径直往下滑,拼命地想钻进土壤。 沉思许久,他认命般垂着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袖。 心灰意冷。 他垂头盯着脚尖,近乎祈求般的呢喃道: 五年了,我还能再见你最后一面么? * 当她决定原路返回时,心里又升起不安。 虞十六越想越不对劲,干脆折返回去。 此时雨下得大了起来,溅起一片水雾。无边的天际像是覆了层缥缈的薄纱,影影绰绰。 白色发带不知为何孤零零地被抛弃于地面,与地面的污泥黏在一起,有些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