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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泓也想问问她村子是不是很排外,却又突然想起她听不见。 于是,他踏着雪走了过去,拉住一个壮年男子,“大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凶巴巴地打她呀。” “来历不明,精神看着也不正常,不该打吗?!把她撵回去啊!”那男子气势汹汹道。 看来是排外吧。林泓想着。这样一个坚守在边陲的民族,当外敌侵入时一定该是这般绝不容忍的气势。 而可能是因为他和万古川是这个世界之外的,所有没有受到这样的驱逐。 但是,对一个羸弱的女人这样做,未免还是太过激了。 而且,这个女人未必就是敌人,甚至看上去就像是这个村里的人,就不能接纳吗? 不太对劲…… “有些奇怪。”万古川道。 女人正躲在一间屋子的背后,时不时探头张望。 而村民还在冲她叫嚣。 这是一个被排挤到群体之外不被接纳的人。 林泓皱了皱眉。 “哎呀!你们在闹些什么!看给你们闲的!”史家老太太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这大姑娘怎么碍着你们了?” “史奶奶,这是个外人啊!”一个看起来横眉竖目的妇人道。 史奶奶:“你说什么?” 妇人:“……” “来来!”史奶奶给那个看起来乱糟糟的女人招手,“姑娘来我家里啊。” 村民都在劝她,她充耳不闻——实际上她就是听不见…… 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下,低着头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时不时抬眸看看那些愤怒的村民,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 村民知道和史奶奶交流障碍,都相视无言。 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大家都扛着东西回屋了。 这场诡异又声势浩大的驱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消失在一场飘散的雪中,余声落进了山里。 * 女人坐在史奶奶屋子的火炉旁,有些局促不安,一双眼珠子紧张地四处观察着,想要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 林泓长身靠在窗边,眼睛看着给女人准备吃食的史奶奶,手闲不住,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窗台上那一盆绿色盆栽。 这盆栽他也叫不出个名字来,想必是因为屋子里暖和,长势还不错。 万古川就立在他旁边,看着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娘,吃点东西吧。”史奶奶把热好的菜放在女人面前的桌上。 女人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反应有些慢,木讷地看向史奶奶,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伸手端起碗来,一口一口咽着,吃得不急不慢。 “哎,多好个姑娘,怎么弄成这样。”史奶奶步履蹒跚地拿来了一把梳子走到女人的背后,“女人就是要漂漂亮亮的,老太太给你梳梳头!” 那双枯瘦的手拢住她乱糟糟的头发,梳子一寸寸温柔地梳过。 女人由她梳着,一言不发,捧着碗,也不吃了,一双眼睛只是盯着碗里的汤。 梳过后,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像一匹丝绸。 手指撩起这如水的发,木质的簪子在脑后挽上发髻。 柳眉杏目,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一双眼晴却失神又空泛,如同远处的茫茫雪原。 第062章 春风遥望雪地脚印 史奶奶兴许是寂寞太久了,她徐徐讲着过去的故事。 从雪山伊始,到村落的迁徙;从村中大事,到自己的日常琐碎,从一个个热闹的年头到荒年…… 带笑讲着独子儿时的故事,抱怨着这个不归的旅人。 苍老的声音响在昏暗的屋子里,不急不缓,像是用指尖一寸寸描过年轮,像是时光里稳健的一个个脚印。 悠长不热烈,似乎连轻晃的光影也被拉得很长很长…… 女子一言不发,只是望着火堆出神,听着史奶奶的话偶尔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出这是一个悲伤的人,所以大家不约而同,都没有去询问关于她的故事。 史奶奶没问,林泓和万古川也没有问。 他们都在倾听着这个苍老的声音,像品尝时间里窖藏的陈年烈酒。 史奶奶听不见他们的提问,所以不用出声回应,缄默聆听就好。 暖气席卷着屋里的每一寸。 这屋是石砌的,几面墙上铺着保暖的棉絮或兽皮,挂着猎具。 而猎具因为太久无人使用,已是锈迹斑斑。 连屋子也是古老的。 史奶奶讲完了她的故事,尾音缓缓融进了祥和里,整个屋子沉静了,像极了史奶奶日日夜夜早已习惯的无声。 只有柴火在“噼里啪啦”地响着,烧开了的铫子的盖在轻轻撞着壶口,“嗒——嗒——”地响。(注1) 太自然而然了,谁都不用说话,气氛刚好。 林泓和万古川坐在炕上靠墙的那边。 暖气和安静让林泓有些犯困了,身型不稳,脑袋一歪磕到了万古川的肩头,一惊,又回了些神,坐直了去。 万古川侧目看向他,见他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又要朝墙那边倒去了。 万古川抬手,从他身后绕过去放在硬冷的石墙上。 林泓的头刚好撞在了他的手背上。 林泓又惊醒了,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强撑着,“奇怪,还没到中午呢,我怎么这么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