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与她罪在线阅读 - 第19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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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篱扭头瞪着她:我怎会自责?怎会难过?

    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殷篱从来无法掌控。

    他们都是事后才告知她,仿佛这个结果与她无关,不需要她从中插手。

    燕聆玉昂起头,把眼泪逼回去,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手帕,拿到殷篱跟前。

    那手帕破破烂烂的,又不像手帕,倒像是从什么衣服上扯下来的,皱皱巴巴,十分丑陋。

    上面却有血的字样。

    燕聆玉道:这是兄长给我的,他说这是他在暗牢里找到偷偷藏起来的,本不想交给你,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把这个还给你。

    听到暗牢两个字,殷篱心口一窒,她伸出手缓缓接过,燕聆玉已经再无话可说,她转身走了出去。

    转眼间,整个大殿就剩下殷篱一个,她颤颤巍巍地打开那枚手帕,看到了上面用血写成的字,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那是一手隽秀的字迹,将尘封的记忆从内心深处的角落里展开。

    一笔笔,一画画,最后变作萤火,化成了那人最后的祝愿。

    其实只有几个字。

    长歌残酒有时尽,唯盼余岁与君安。

    与君安,与你安好。

    殷篱曾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

    当她站在舂湖边上,听见远方传来吹吹打打的喜乐之声,殷篱只是很安静很安静地想起了从前。

    记忆从未像这一刻清晰过,每一个人,每一张脸,都从眼前闪过,在跟她笑着说着什么。

    奏乐声响,鼓号声有一股荡涤人心的沉淀之感,那一刻,心比湖水干净,殷篱看着天际浮云,忽然笑开来。

    从来,从来都告诉她要好好活着。

    从她有记忆的那天起。就一直告诉自己要努力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那一天。

    阿刁这样说,娘也这样说,大哥这样说,阿蛮也这样说,燕无意这样说,甚至李鸷也这样说。

    为了活着,她可以忍受被人践踏之辱,欺瞒之殇,剜心之痛,她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因自己而死,也仍铁石心肠岿然不动地做一个无情之人继续苟活。

    他们临死前都告诉她,为了他们,也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过。

    人活着,起码要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人无尊严,猪狗不如。

    殷篱想,她大概知道阿蛮为何会那般决绝了。

    不能像人一样活着,起码要像人一样死去。

    她闭上眼睛,任自己被风包裹,坠落的那一刻,她全身涌进冰冷的湖水里,耳边也消了音。

    前所未有地轻松。

    殷篱终于等到这一日。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最近公司突然强制要求加班到晚九点,就没法保证九点更新了,最后两三章,我尽量快写完,另外我说的番外是if线,你们评论说的可能我正文里就会写了,不会留到番外。

    第七十四章 疯子

    庆熙七年, 小暑刚过,烈阳越发火辣起来。

    晌午日头最耀眼时,墙头的野猫都懒得动,趴在斑驳的树荫下歇晌, 听着耳边阵阵虫鸣, 惬意地舒展爪子。

    有人来, 惊了那猫儿,一下钻进树后草丛里,圆润的大眼睛盯着甬路那头正往过走的人。

    那人脚步微快,腰间环佩发出轻响, 显露出几分心急。

    常晟从后面跟着,累得气喘吁吁, 张口欲说什么, 前面的人忽然回头,开口便是赶他:朕去锁晴楼, 你跟着朕做什么?

    常晟一听这话, 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欲言又止地嗫嚅一下,满面心焦都掩饰不住。

    陛下,荣王那边

    他刚提了个话头, 李鸷便停下脚步, 一抬手, 制止了常晟后面的话,故作高深地嘘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命令道:这件事不要说, 尤其不要让阿篱知道, 朕要给她一个惊喜!

    常晟面色发苦,李鸷又道:要是再惹阿篱不快,朕连你也罚!

    皇帝金口玉言,吓唬人的话也不能不往心里去,常晟就想起前不久浑身是血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宫人,早已熟悉这个结果似的,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奴婢遵命。

    他躬身。

    李鸷见他听话便笑了,回身继续加快脚步。

    到了锁晴楼,李鸷一刻没停,竟然在门口被蛛网糊住了脸,他一边咕噜脸一边自顾自地抱怨:宫人都是怎么做事的!

    生气归生气,想见的人近在咫尺,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甚么蛛网,都抛到脑后。

    跨进门槛,李鸷大步流星地进了锁晴楼,来过千百次的地方,自然不陌生,李鸷寻了几处没找见殷篱,便径直入了后殿。

    一打帘,李鸷就看到昏暗的角落里,贵妃塌上躺着的玉人,她斜斜靠着,白玉一样的臂垫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摇着扇。

    李鸷唇角一扬,笑着走过去,拿过她手中的团扇,坐在边上,替她徐徐扇风。

    既然热,怎么不叫宫人服侍?

    他笑着问,就见榻上的人惊了一下,回过头,水雾迷蒙的双眸荡漾着春波,立刻从惊诧变作惊喜,她紧忙爬起来,一下扑到李鸷怀里,抱了满身芳香。

    李鸷身子惯性地向后靠了靠,失笑地搂住怀里的人,见她这样黏自己,心里越发欢喜,放开殷篱,他滑了下她的鼻梁:这里太闷,想不想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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