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摄政王只想种田[穿书]在线阅读 -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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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五月节前的这几天,王庄的佃农就开始了喷洒农药,王庄的人会带着原液和洒水壶与佃农们一起在田间劳作,每斤原液兑三斤水,尽量照顾到每一片良田谷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宴云河才与佃户有了近距离接触,王庄面积大,他跟着走走看看,免不了要在佃户家中歇脚。

    这日他就歇在了一个六口之家中,罗老汉今年五十有三,妻子早亡,儿子和儿媳育有二子一女,佃了王庄一百二十亩地,其中精细耕作的地有二十几亩。

    在这个人类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多岁的时代,罗老汉无疑是高寿之人。

    但常年的幸苦劳作还是体现在了他的身体上,他看上去像是现代八十多岁的老人。

    此刻他正用颤巍巍的双手给宴云河端上一碗茶水,宴云河忙也用双手接过,喝了一口,笑道:“好茶。”

    罗老汉就也跟着笑起来,好像卸下了面见尊贵王爷的拘束,“算不得什么,都是自家做的,王爷不嫌弃就好。”

    “哪能嫌弃,倒是叨扰老丈了,老丈也坐。”宴云河指指旁边的木墩子,这就是这家的凳子了。

    罗老汉的小孙女倒是不怕生,见自家爷爷坐了,就依偎在爷爷腿边,不错眼地盯着宴云河猛瞧,宴云河见她可爱,就摸摸她的头,让身后的侍从听风拿些糕点给她。

    旁边的听风早已对王爷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他们王爷现在对这些佃户都比对他们好,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宴云河与罗老汉闲聊起来,“老丈在这生活多少年了?”

    罗老汉道:“几十年啦,年轻那会儿家乡遭了灾,和婆娘来洛城讨生活,最后还是佃了些地,做了佃户,之前朱老爷做主的时候,山那边的庄子还是我们去修的呢。”

    宴云河:“朱老爷?”

    罗老汉:“就是王爷之前的田庄主,说是乱王的老丈人,我们这边往南那块地,先前是李老爷的,现在都是王爷您的啦。”

    宴云河这才明白,这些地原先都是造反王爷的党羽所有,后来八王之乱结束,「宴云河」就顺势将这些地占为己有,成为洛城附近最大的「地主」。

    之前他还疑惑,为什么他会在洛城有个这么大的王庄,原来这千顷地都是这么来的。

    “佃户还要帮着主家修房啊?”宴云河知道这里有个山庄,当然,现在这个庄子也归他了,但对于这个庄子是何时建成的,怎么建的,就一概不知了。

    罗老汉道:“王爷仁慈才没使唤我们,先前的哪家有些事都是要佃户出力的,不少时候还耽误农时,庄稼长不好,交了租子自家也不剩什么了,过不下去的也有,为此也死过人的。”

    他说着就连连叹气,像是怕宴云河经他提醒要使唤佃户,于是又对着宴云河连连夸赞,颇是感恩戴德。

    宴云河忙安抚几句,接着道:“做那些活计都是不给工钱的?”

    罗老汉道:“都是白干,哪有给工钱这种好事,不死人就是好的了,做佃户苦啊,耽误的地种不好,主家管事还要说你懒,庄头无赖时常搜刮,都是熬一天算一天。”

    旁边的侍从早听得歪嘴瞪眼,觉得这老头子不识好歹,王爷对这些佃户已经够好了,这人还在这卖惨。

    罗老汉人虽老,但眼神没问题,看见宴云河身后这些人的表情,顿时醒悟过来,又连连赔礼道歉:“我老头子多嘴了,如今是王爷当家,我们日子都好过多了。”

    宴云河沉默一瞬,“老丈哪里的话,这都是我该做的,这次给谷子洒了农药,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以后会越过越好的,老丈放宽心便是。”

    罗老汉听出他的真诚,抹抹沁出的眼泪,“会好的,我就希望孩子们以后也种王爷的地,那我就是入了土也安心。”

    宴云河觉得仿佛有些沉重的东西压在他的双肩,罗老汉也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个了,于是转而说起农药的事。

    期间他还问宴云河,这菖蒲也就这个时节才有,要不要多储存些,以免其余时间没得用。

    宴云河则告诉他,每个时节都有能用来做农药的植物,到时候若是发现需要用药的,他会遣人教给大家,直到大家洒完药从地里回来,宴云河才与罗老汉告了别。

    静下来的罗家院子里。

    “爷爷,你刚才怎么哭了?”小孙女抱着罗老汉的胳膊,懵懵懂懂地安慰他:“爷爷不哭。”

    “爷爷是高兴的,你们日子有盼头,爷爷高兴的。”罗老汉也摸摸孙女的头,将她抱在腿上坐着。

    从罗老汉家中出来,宴云河这一路都很沉默,之后他又去过不少佃户家,李家的婆婆说她生过七个孩子,有三个没站住,现在的小儿子也体弱,为了给他看病只能卖地凑钱,就这样成了佃户。

    赵家的大娘说前两年战乱,他们只好背井离乡,躲到这都城安稳地,为了有口吃的,佃了几亩田地果腹,至今还未攒够回家的钱。

    这些人家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苦衷成了佃农,他们大多数家徒四壁,宴云河走进他们家里的时候,他们将家里的凳子用衣角擦了又擦,拿出最好的陶碗冲洗干净来上茶,招待眼前尊贵的王爷,甚至觉得荣幸至极。

    后来,宴云河再去这些佃农家时,不再有前呼后拥的仆从跟随,他觉得羞愧。看着自己身上即便再简单也能称一句华服的衣着,看着那土房茅屋,宴云河甚至觉得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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