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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纠葛葛,绕也绕不清。 过年之前,季晨又来找了她一次。 不到一个月,她就瘦的脱了相,脸上淤肿明显。 季清识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手机报警,季晨不拦不劝,麻木的看着她,机械式的问:有没有钱? 谁打你? 重要吗? 谁打你?她重复。 季晨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弯唇,露出一个讽刺的浅笑,配上她那张枯槁残败的脸,说不出的诡异。 她说:你爸。 你报警也没有用。 季清识竭力忍住心绪,悬而未落的手指还是轻颤了颤。 季晨问:你跟我去见他? 季清识抬眸,冷冷的盯着她。 季晨继续说:我跟他结婚了,你上大学那会就结了。这几年他生意做的不好,欠了不少债。你要不去跟你那个有钱男朋友说说呀,盛誉集团啊,他那么有钱,总不至于不管你父母吧。 我没有父母。她垂眸。 季晨笑:那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呀,杏杏。 别这么叫我!季清识忽然狠狠打断她,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里,胸口不断起伏,平淡从容的外表被骤然撕开条缝,水润的眸子亮的像块玻璃,可惜是碎的,你都没有管过我,我为什么要管你!你现在凭什么来找我,凭什么找我要钱! 季晨不再用维持着古怪扭曲的笑容,不再刺激她,面容慢慢古井无波,静静说道:你不管,我们真的没有活路了。 我怎么管? 去求他。 季清识不再对她抱有任何期望了,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冷笑: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 季晨:你要看着我们去死吗? 季清识点头:对。 话音落下,季晨眉目微动,揣摩她这句话里的真实性,渐渐抑制不住的笑出声音来,闷笑声从胸膛深处传出来,往上从喉咙滑出,声音尖利,她笑的咳嗽起来,微弯了腰:真不愧是我生的。 季清识脸上清清淡淡,没有任何喜怒。扔下这句话,季晨转身离开。 季清识在原地站着,看着季晨身影消失在路灯前方的黑暗里,站不住似的蹲下身,捂着心肺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她就这么蹲着,直到缓过劲来,摸出手机想给季晨打个电话,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季晨的号码。 她也不能告诉季亭山,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说。 满心惶然,脑中忽然又蹦出季晨那句:你要看着我们去死吗? 季清识浑身都颤了颤,忙站起身,跑出去时已经看不到季晨,她在门口问了保安,得知季晨离开的方向,便沿路追过去。 冬夜里她跑出满额薄汗,总算看到前方昏暗街道一道人影,刚想过去,季晨忽地转过身,厉声喝她:别跟过来! 季清识停下脚步。 季晨并不想跟她多说,吼完这一声,转过身就小跑起来,瘦条条的背影在冬夜里仓皇狼狈,似是执意不让她跟上。 很快没了踪影。 第70章 直到年前,季清识没再见过季晨。 她二十来年不跟人交恶,最狠的话居然是对亲生母亲说的。 她问她是不是要看着她去死,她说对。 她这人也就只能凶狠那么一霎那,过后回想起来总是不安,她那天跟过去,是想找到季晨住的地方,找到打她的那个男人,然后报警。 可是季晨不让她跟着。 好几天夜里她都辗转反侧,睡不好,像是额前悬着一把利刃,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季清识悄悄打电话给季开源,想问季晨的联系方式,可是季开源也没有。 于季家而言,季晨就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没人知道她在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 离除夕还有三天,季清识坐车回了南江。 季家小院堆了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送来的年礼,南江的改变如同春风化雨,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轻飘飘一句话,数不清的资源就一窝蜂的涌进来。 南江的这个年节比以往不知热闹多少,很多常年在外打工的人都回了乡,南面在建度假村,北面规划建厂,带来大把的工作机会。 季亭山从善如流,随遇而安,谁上门他都能聊两句,人家说那是他学生,他就认是他学生。总不好说是孙女婿吧,那流水似砸钱的孙女婿连他们家门都进不去。 季清识回去那天,季开源过来送年货,季亭山留他吃饭。 季清识喊了声舅舅,就搁下背包去打酒,顺便买点儿熟食。老街那条路已经重新修缮过,铺了一层油亮的沥青,黑曜曜的。 季清识提着酒壶过去,高家酒坊旁边的破巷子里窜出一帮小孩,围着她叫小季老师,季清识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陈阳冻的两行清鼻涕直往下流,哧溜哧溜的,问:小季老师,盛叔叔什么时候来?我们cao场修好了,我们校长专门写了首诗,让我们排成诗朗诵,准备唱给他听来着。 这群小孩压根不知道钟然的名姓,就天天听大人念叨盛誉盛誉,于是自发给他改了姓。 季清识好脾气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