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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有些模糊,乾坤旋转。他睫毛倾覆,再度掀起眼帘,已经恢复如初。 眼前的一切像是假的,却无比清晰地提醒他是真的。 明晃晃的客堂,大红剪纸,极精巧的手艺,到处都是红的。 辽袖牵住了宋公子的袖子。 她仰起一张小脸儿,面颊红润,唇瓣柔软,这样美,让人呼吸都轻了。 眸子亮晶晶的,瞳仁倒映出宋公子的侧脸。 散发着文凤真看不懂的光彩。 她此刻很欢喜,如梦似幻的甜蜜。 那是在他梦里很少出现的笑脸。 那是他最渴求的东西。 宋搬山将她护在身后,紧紧盯着他,所有宾客都站起身,有的不怀好意,有的激动兴奋,有的面色凝重。 甚至他的奶奶和meimei,一脸担忧揪心。 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是坏人。 从来如此,无论是走在孤独又荆棘遍生的复仇之路,还是来见她一面,总是有这么多人跟他作対。 他永远站在众人的対立面。 文凤真压制住心底的情绪,面无波澜,再度抬眸,望向她的那一刻,辽袖也正好看过来。 她的目光似乎撼动了一下,笑意凝滞,随即牵起嘴角。 她笑得沁人心脾,两个小梨涡就不曾放下过,越看着他,她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她拉住了宋公子的袖子,大方坦然地対他笑了笑。 见过殿下。 云针,快伺候殿下落座。 她说得这样惬意轻松,怡然自得,対他笑得愈舒心,愈乖巧安静,文凤真指尖攥进了掌心。 他感到身体内游走的雪蟒一口口撕咬他的五脏六腑。 袖袍下,掌心的血珠一点点渗透,几乎握不住,他手掌克制到显露青筋,缓缓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满城权贵几乎都来了,他的奶奶meimei也在,他的敌人也在,还有那么多下人。 他必须平静到无懈可击,不容人掰开一丝一毫的罅隙。 文凤真绝不会让人看笑话,他面色镇定,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抬头时,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愈是表露出在乎,愈会被闻到血腥味儿的豺狼撕开。 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掩饰掌心下发暗的血迹。 他永远精力旺盛,精神十足,为何此刻身体隐隐发冷,喉头干涩,每一个字音都需要竭力维持。 文凤真的声音毫无感情地传来:真热闹啊。 兵部尚书陆恩笑眯眯道:殿下,辽姑娘和宋公子今日仅是文定之喜,就这样热闹非凡,等下个月正式大婚,不知要多风光呢! 告诉您件美事儿,下个月初一正是宜嫁娶的好日子,殿下今日来了,下个月可也要抽空来啊! 陆稚玉连忙笑道:殿下,您快看辽姐儿跟宋公子多般配啊,他俩看起来这么好,简直是天作之合的一対,这事儿也办得好,真让人艳羡呀。 文凤真捏着茶盏,顾窑烧出来的上品瓷器,玉白胚胎隐隐出现裂痕。 他的身子往太师椅上一靠,看似懒散不经意,却在望向辽袖时身影一滞。 她低下头,却是带着高兴的羞红,宋搬山望着她的眸子里闪着柔和微光,似乎在鼓励她。 她抬起头,与文凤真目光接触时,似乎有些发怔,怔了好一会儿,她的笑容更灿烂。 殿下,寄住在王府的日子,您対我颇有照顾,本当是该请你来的,只是老祖宗说你不爱热闹,多谢殿下今日为我贺喜,您也会为我高兴吧! 她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文凤真不言不语,手中杯盏蓦然生裂,如蛛网一般攀爬得更快,他回想起她的话。 殿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殿下,你真的这么想知道一切吗? 殿下是我対你厌倦至极! 这是她的诛心之道吗? 文凤真掀起眼帘,懒懒地靠在太师椅上,却发现身子僵硬无比,无法做出从前轻松的姿势。 他现在想翘起嘲讽的笑意,眼底轻慢,云淡风轻,骄傲十足地瞥他们所有人一眼,嘲笑道。 不是非你不可!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怎么样? 你们都想错了,我根本不在意辽袖。 可是这几句话他说不出来,压根说不出来。 喉头晦涩无比,他甚至都无法维持笑意,也无法开口说一个字音,怕让人看出破绽,怕让人贪婪地嗅到他的在意。 为他跳进深湖打捞金身碎片的辽袖。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梦里一起骑过马射过箭,给她扎辫子,忙完朝政后,亲自做她喜欢的点心。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吃她吃剩的饭菜,给她擦洗身子,总是哄着她,袖袖,今天怎么又不高兴。 她一生病他就紧张无比,吻掉她的眼泪,把龙袍披在她身上,亲过她每一根手指。 眼底一点点爱意消散的辽袖。 她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茶盏瓷片轰然一下子破裂!狠狠扎进他的掌心rou,扎得满手都是鲜血,疼痛钻入骨髓,一下又一下刺疼神经。 他没让人任何察觉出来,不动声色地掩饰在宽大袖袍下。紧紧地握着瓷片,扎得越来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