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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枕浮光掠影地一思索,又轻飘飘地将这个疑问搁下这个嘛......没什么好怀疑的,和崇真人堂堂大能宗师,莫非还在自家地盘上有所图?必定是有正当的缘由! 至于入知真人,若他真是为了偏袒沈行云而来,那也没关系至少自己不用出面,有付宫主在前面顶着,入知真人怪不着自己,到时候说两句场面话,还能拉拢一波好感。 所以重要的还是明悟宫。 还是和崇真人的死因。 柳枕踌躇满志,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既然付宫主想要亲耳听到,那自己就先找沈行云好好问问。问出来真相后,那无论是老师还是入知真人,都没立场责怪他,而明悟宫,也算是彻底在自己这里落下一个人情。 这就足够了。 柳枕站在山壁,这处牢房还是新制的,因为云屠息川从前可没干过抓人的事儿,魔物邪祟就地便杀了,沈行云这样的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柳枕走近来的额时候,踩得脚下碎石哗哗,沈行云就端坐囹圄之中,对外边的声响无动于衷,还保持着闭目姿势。 柳枕以前见过他。 那是许多许多年以前,三宗会晤,修士云集,他抱剑垂目,是唯一一个跟在入知真人身后的弟子,地位超然。 他们都说,这便是青城剑宗下一代的翘楚。 多好呀。 出身大宗,是宗主爱徒,天资卓绝,相貌非凡,一路走来竟没有一样不是顶尖的。 那时候柳枕站在人群中,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他们相差太远,就犹如云与泥。 他无数次喟叹:上苍无眼,竟薄待他柳枕至此。 到今天,那些不甘终于稍有平息幸好,沈行云是个魔修。 因为是魔修,所以一切都不作数了 现在换他做这天上云,而沈行云沦为脚下尘泥。 诚然,他答应过鸣轲,会在这里等上两日,直到老师亲口给出消息。 但是...... 老师又不会帮我,怎么能指望老师呢? 依老师的性格,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对方的请托,自己收了信,漂漂亮亮地回复后,却给出这样一个结果,实在是...... 柳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对一切都有着清醒的认知自己既没有天降的机缘,也无前辈提携,想要什么,都得自己苦心经营。 和鸣轲不同,和这个人,也不同。 喀拉拉 伴随尖锐的摩擦声,柳枕推开了石洞中乌铁所制的牢门。 他的手上戴着一层银色丝状物织成的手套,这是于乌铁伴生的植物根系所制,能够抵消接触乌铁带来的影响。 石洞又窄又矮,柳枕进去,还要微微勾身。 他动作隐蔽地弯了下膝盖,降低高度,力求让自己保持仪态,不要在魔修面前低头。 沈行云,或者应该叫你魔修?柳枕沉吟着,一副在思考的模样,魔修应该是没有名字的吧? 沈行云无动于衷,连呼吸都没有丝毫滞涩。 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啊。 柳枕冷笑。 如果是别人,如果是曾经的沈行云也就算了。 不过是个魔修罢了! 他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低声开口,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算了,我也无意在这些小事上纠缠,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和崇真人是怎么死的?他努力放缓自己的气息,你说清楚一点,从进入秘境开始说起。你给我一个交代,我给付宫主一个交代,现在负隅顽抗也毫无意义,反而平白让自己受苦。 要撬动必死之人的嘴巴,这样的泛泛而谈或许不够。 柳枕转而又论起了其他: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好拿那些谎话诓你,说会放你一条生路什么的,但我可以起誓,只要你现在一条条将事情讲明白,我可以让你死得干脆些、轻松些。 他语气诚恳,仿佛真觉得这是莫大的恩惠一般。 说完这一堆车轱辘话,柳枕带着一丝期待,望着对面的人。 石洞中,没有了他的声音,便只剩下彻底的安静。 柳枕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就在他以为对面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时,淡然而虚幻的声音自下方响起,如在梦中: 魔为极欲之形。 沈行云开口了。 可这回答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在说什么呢?柳枕情不自禁地问。 乌铁中的人终于抬眼,用一种冷嘲的目光打量他:我想,你更适合修魔。 砰 柳枕像是突然被一桶热水从头泼下,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他触电般挺直身,头顶和石壁相撞,发出好大的声响。 你在讽刺我?我好声好气,给你脸面,你一个魔修,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竟还敢讽刺我! 什么仪态风度,一瞬间从脑子里抛了个干净怕什么,这里是云屠息川,这里只有他! 柳枕一个箭步,伸手拽住铁索,铁索与地面本就十分贴合,并没有留下可供人行动的距离,他往后拖拽,沈行云的身体便不由得前倾。 卡进锁链缝隙被勒出一道道红痕,简直像是要勒进血rou里,但相比起脑浆里被胡乱搅动的疼痛,这些都是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