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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太子被罚了禁闭,每日只能在那幽暗的禁宫里待着,本宫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陈贵妃抬起那双哭得红红的眼睛看向萧祁,试探性地问道,“不知王爷可否跟陛下说一声,就说你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也不愿意再责备珏儿,求陛下先将太子放出来吧。” 这段时间朝中发生了许多事情,萧洪本就没什么精力去应付后宫的人,陈贵妃自然无法像以前那样经常缠着皇帝。再加上萧祁的身子近来一直不好,太后每日都在佛堂为儿子诵经,祈求他度过此次难关,连带着宫里的氛围都紧张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下,萧洪更不能轻易篡改太后懿旨,将被禁闭的太子放出来。所以陈贵妃才在情急之下找到萧祁,希望他能出面给太子求情。 陆驰垂眸淡笑了一声,缓缓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贵妃可曾听说过,西汉惠帝刘盈为太子时的易储风波?” 陈贵妃微怔了一下,傻愣愣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惠帝当年为太子时,高祖因为喜欢宠姬戚夫人,曾欲将太子之位易于赵王刘如意。”陆驰慢吞吞地说,“吕后为保住惠帝的太子之位,特将商山四皓请入宫中辅佐惠帝。高祖见后知其羽翼已丰,再难撼动其地位,就此才放弃了废太子的念头,吕后也得以保全惠帝的太子之位。” 陈贵妃怔愣了一下,眼睛倏然亮了起来,“我明白了,多谢王爷提点。” 她出身市井,本就没有什么位高权重的娘家加持,能在宫中有立足之地,全靠皇帝的宠爱。可若有一天皇帝厌倦了她们母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拥有现在的殊荣。 所以她才会格外在意太后对萧珏的惩罚,格外想要除掉那些会对萧珏造成威胁的人,以至于纵容萧珏对萧慎的各种侮辱欺凌,以达到自己的儿子在宫中立威,唬住所有人的目的。 她原本以为这样就够了,直到今天听了萧祁的一番话才恍然明白过来,想要彻底稳住萧珏的太子之位,除了自己的宠爱和儿子争气之外,在朝中的威信更重要。 真正优秀的母亲,就要想史书中的吕雉那样,倾其所有为自己的孩子在事业上铺路。 陆驰弯了弯唇,抿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娘娘言重了,臣弟只是随便跟娘娘聊聊,哪里算得上提点。” “本宫明白,明白。”陈贵妃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连连点头道,“那本宫就不打扰王爷休息,先告退了。” 语毕乐呵呵地带着身边的婢女转身离开了小阁子。 或许是因为解决了心头的难题,回去的时候,脚步都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陆驰淡淡地垂下眼,继续翻看着手里的画册。 “爷,”魏进端着茶杯凑了过来,“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陆驰的视线依旧落在书册上,慢悠悠地抬起手接过魏进手里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养身茶,漫不经心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眼睛,”魏进颇为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才略有些疑惑地问道,“主子不是不喜欢陈贵妃母子吗,怎么这次还替她想法子稳固地位呢?” 陆驰从书里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声音凉凉的,“你怎知我不喜欢陈贵妃母子,随意揣度本王的心思,你可知罪。” “奴才不敢,”魏进缩了缩肩膀,连忙改口道,“王爷没有不喜欢任何人,是奴才将自己的心思强加在王爷身上,奴才该死。” 陆驰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低头啜了一口手里的茶。 “那为什么啊?”魏进还是有点不理解。 陆驰慢吞吞地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侧的扶手上,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想不明白不要紧,以后你就明白了。” “啊?”魏进怔愣了一下,随即傻傻地点头,“哦。” —— 火红的日头渐渐西移,等整个小阁子彻底淹没在阴影里的时候,陆驰便起身离开了阁子。在魏进的搀扶下,缓缓走向西侧自己的寝宫。 宛如一个久病未愈的病人,连背影里都带了一丝病气。 经过寿康宫正门的时候,陆驰的脚步微顿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即顿住。 一个穿着素衣的小孩抱着个小小的食盒站在正门口,见陆驰看过来,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陆驰微微挑眉,抬手示意那孩子过来。得到允许后,后者立刻颠颠地跑过来,在离萧祁一丈远的地方停住,先是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个礼,然后才直起身子,昂着脑袋细细打量着萧祁的神色,声音里有一丝担忧,“小皇叔的身子,真的大安了吗?” 陆驰勾唇笑了笑,点头道:“自然。” “可是为什么小皇叔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萧慎微微皱眉,“脸色很白,不如以往气色好了。” 陆驰微微偏过头轻咳了一声,略有些心虚地抬起一只手指蹭了蹭脸颊,言不由衷地说:“有吗?” 为了让萧洪相信萧祁是真的身子骨奇差,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陆驰每天都往自己脸上撒上一层厚厚的妆粉。为了效果逼真,甚至在妆粉里搀上了许多辅助的药粉。 所以他不止看上去脸色惨白憔悴,身上还带了一股淡淡的药味,整个人自然是怎么看都带了一股病气。 “有,”萧慎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里有一丝担忧,“小皇叔生了很严重的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