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她有反骨在线阅读 - 她有反骨 第8节

她有反骨 第8节

    陈北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大的波折,哪怕到她上高中之前都是个生活幸福的孩子,父母和睦,家庭美满,唯一的问题是她的父母因为工作问题时常无法陪在她身边。

    陈北的母亲陈若和父亲安阳从事考古工作,时常天南海北四处奔波,打电话不是在墓里就是在下墓的过程中,初中开始就时常丢下她交给阿姨照顾。

    等到陈北上高中,那更是一年见不了几面,哪怕她打发走阿姨,开始一个人生活也不过是从长江头到长江尾的一通来电,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陈北高中那样的肆意妄为,一半来自于自己的性格,另一半只是单纯的想吸引父母注意。

    可惜事与愿违,陈若从小在英国长大,从来不觉得孩子闹腾点是什么坏事,毕竟她自己从小闹腾到大,陈老爷子对她纵容颇多,所以对于班主任给她的来电向来只是好声好气的道歉,然后再打电话批评教育一顿陈北扣零花钱了事,只有很少的时间会和安阳亲自到校。

    那段时间,陈北并没有别人想象的快活。

    失望积攒多了,也会汇聚成难过和无趣。

    可那时候周呈出现了,她烦他至极,她这样无法接受规矩束缚的人仿佛和周呈有着天然的鸿沟,年少的叛逆给好学生和坏学生划出分明的分界线。

    但是后来她发现,有周呈陪伴在身边时她想起父母的时间短了很多。

    她开始热衷于令规规矩矩正正紧紧的周呈陪她打破常规,看他一边抗拒着做出出格行为一边无法抵抗这种新奇感觉的模样,无数次的吻过他眼底的泪痣作为奖励,拉着他和自己一起离经叛道,看他沉沦其中。

    ——这是她过去觉得愉悦的事,也是她现在会觉得愉悦的事。

    作者有话说:

    敲小黑板:看到这里提醒一下宝贝子们,北北前期非常没有心,也看不懂自己的心,所以做事依旧肆意妄为非常自我,哪怕过去不告而别面对阿呈也没有太多心虚。无法接受她这种性格的宝贝子可以及时止损~

    感谢在2022-06-30 01:46:03~2022-07-03 17:4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正宗大肥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章

    陈北把和木呈的合同签下后空闲了下来,在别墅里一个人待了好几天。

    其中无聊的时候还把十年前留在这里的几个小物件翻了出来。

    当初陈若和安阳为了方便陈北上学,特意在市一中附近给她买了套带小院的小别墅。

    这里除了她,只有过周呈一个客人。

    除了她的痕迹也只有周呈的痕迹。

    在她离开前,钥匙在周呈那里还有一把。

    陈北以为她不告而别那样过分,周呈说不准会气到把整栋别墅里的回忆都毁掉,可等她再亲手推开这扇门时见到的只是被灰尘覆盖的表面,十年前这里是什么模样,十年后这里依旧是什么模样,只有玄关的高柜上多了一把钥匙。

    她坐在重新洗刷干净的波斯地毯上,背后靠着柔软的沙发,半垂着眸子把玩手心里已经褪色的黄色符纸。

    这还是周呈替她写的。

    周家向来令陈北觉得和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格格不入,有股蹈常袭故的顽固做派,家里规矩多得要命,连带对小孩的教育方式都带着几分传统,听戏写字,品茶赏茗,读经赏词,从小开始培养。

    周呈写得一手好字,握毛笔时背脊挺直,手腕轻悬,眼睫半垂,满目都是认真,无论什么时候看去都像副画似的赏心悦目。

    那时他坐在别墅窗边刷题,陈北坐在他身侧百无聊赖,像只猫似的一下一下打乱了他的笔。

    周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画符,随手抽了张黄纸,又用了写大楷的秀丽笔画一通陈北看不懂的符号最终折起放去了她手边。

    陈北问他这是什么咒。

    周呈少见的在笑,说是静止符,让她好好学习,不要偷懒,不要胡闹。

    后来陈北和他去鹤枝山的万有观里游玩时顺手抛给了里头的老道士看才知道这是个简略的平安咒。

    ——勒令太岁九御祥星北斗万和护佑她平安(1)。

    陈北离开去往英国时,不留一丝牵挂,这道平安符也被她一同丢在了别墅里。

    剩下的,还有十年前两个人买下的影片。

    范围又多又广,从古到今,禁忌的,出格的,在那时看来令人无法理解的,都有。

    陈北随手抽出来一张,丢进已经非常老旧的读碟机里,白色幕布上逐渐现出雪花似的白色光点,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将这张可以称为老古董的影片放出来。

    电影比起现在动辄1080p、4k蓝光的画质来说,只能讲一句模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面纱,所有浓墨重彩的颜色以及娓娓道来的声音都透着股朦胧。

    陈北并没有什么耐心,这部叫做《坠落》的外国文艺片充满悬疑和奇幻色彩,可依旧调动不了她的兴趣,只让她在电影加成的舒适环境中更快的入睡。

    她想不通自己当初是如何拥有这样的耐心和周呈坐在客厅的幕布前把这部影片看完,又或者她并没有看完,毕竟和周呈到一起后她格外喜欢撩拨他,看他耳垂通红着克制自己的模样,然后再靠在他怀里笑出声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看影片的昏黑环境中做过多少次这样的坏事。

    吵醒陈北的是一阵门铃声。

    她看了眼窗外,一片连绵不绝的火烧云,炙热的太阳落下了半截,穹顶都已经透出点昏黑来。

    揉了揉眼睛,自她睡着后就一直在自动重播的影片也不知道播了多少回,她找到自己的白色毛绒拖鞋慢吞吞走去开门。

    门口站的是周呈,男人手里拎了个塑料袋,极轻的看了她一眼略微顿住,又飞快的移开视线,耳垂尖却不自觉的有些发红。

    陈北装作不知道一般侧身让他进门,转个身又缩回了沙发上,她睡眼惺忪的说:“我想吃红烧排骨和糯米鸡。”

    没有半点设防。

    “好”,周呈目不斜视的迈过沙发进了厨房。

    说好让周呈来做两个月饭,陈北点菜点得肆无忌惮,和过去没有什么差别。

    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也没有在意周呈近乎逃似的动作。

    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响动,陈北很想起个身看一下,可刚刚还没褪去的睡意又涌了上来,她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再次睡了过去。

    -

    周呈从厨房走出来时正对着电影幕布,那部《坠落》还在演,朦胧且模糊的画面撞进了他眼底。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部影片了。

    这是十年前他和陈北窝在这座别墅里看过的最后一部电影。

    那时临近高考,哪怕最散漫的陈北也认真起来,连周末都拽着他在别墅里学习。

    周呈第一次看到陈北那样努力,努力到他都觉得有些过头,主动拉着她停下来。

    那段时间陈北的心态很奇怪,脸上甚至连笑容都少了太多。

    被周呈拉起后也只慢吞吞撞进他怀里不说话。

    周呈带她去沙发上坐下,从七零八落的影片中挑出了这张。

    他太明白什么可以让陈北犯困了。

    这样纷杂的文艺片,像是天生与她相克,只要几分钟就足矣令早已疲惫不堪还强撑的陈北向睡意缴械投降。

    那时她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喃喃:“周呈,你故意的。”

    周呈还没有回答,她就强撑着站起来,跨坐在他腿上,下巴磕在他脖颈间,懒洋洋的说:“不看了,我困了。”

    周呈小心翼翼的拥着她,像拥了块红颜软玉,连落在她脸侧的吻都轻得要命,哄他,“睡吧。”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周呈:“为什么?”

    陈北轻哼一声,回答不出他的意料。

    “不告诉你。”

    周呈轻声笑,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那时候他想,没关系,他还能有很多机会知道陈北在想什么。

    可事实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了知道这个答案的机会。

    陈北离开了他,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人大概无论过多少年,有些特质都不会改变,比如看文艺片会犯困。

    周呈没有管厨房里还在炖的鸡汤,镜片下的眸子落在陈北身上,翻涌又迅速平静,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脱下西装外套,走过去盖在了她肩膀上。

    陈北睡觉时贪凉,喜欢穿吊带、短裤,露出纤长的胳膊和腿,这一点也没变。

    似乎若有所觉,西装落在她肩膀上时,女人眼皮掀开一条细缝,有一瞬间的警惕,见到是他时又迅速放松下来,缓声说:“星星,饭好了没有?”

    这么句话,带着点吴侬的绵软,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满是缱绻。

    “星星”两个字仿若是夹着电,周呈指尖轻颤,险些没控制住拿西装的手,他目光冷冽的与陈北对视,过了半晌才沉声说:“吃饭吧。”

    说罢,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陈北闻言揉了下眼睛,拢着他的西装坐起身靠在沙发里,慢一拍的脑子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声音散漫,“周呈,我叫你星星,你会难受吗?”

    周呈脚步顿住,极轻的“嗯”了一声。

    身后响起打火机打开的清脆声音,紧接着是慢慢飘来的烟雾,陈北指尖夹着橘红的光点,红润的唇微勾,“如果我很想这样叫你呢。”

    周呈回过头,镜片下的目光已经冷到了极致。

    陈北在他面前向来任性妄为。

    这或许也是骨子里的习惯。

    “你以什么立场这样叫我?”他淡声说:“陈小姐,你想叫我什么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你的嘴,你也没有必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陈北仰头与他对视,头略歪,似乎真的在思考他这个问题。

    可最后吐出的话却是笑意盈盈的一句——

    “周呈,你在生气吗?”

    周呈很少生气,他看大多数人事物都不放进心底,情绪格外淡漠。

    可陈北却总是能精准的调动他的情绪,用轻飘飘几句话打破他的冷静。

    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这样。

    周呈没有回答。

    他径直进了厨房,将菜端上桌后洗干净手,合拢刚刚被他散开的袖扣就要面无表情的离开。

    他并不想再待在这里听陈北说出更气人的话,也从来没有陪陈北共进晚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