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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茜笑着摇了摇头:“元熙,我这一生没什么可后悔的,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替你拦下她们的……师姐现在也想通了,你自己过得开心就好,没必要把自己一辈子……赔进去……” “只是,你答应我……”连茜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握着柳初年的手也渐渐松开了,“我死之后,送我归乡……” 就算到死,连茜还是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故国,但她却不再勉强自己的小师妹。 柳初年看着她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眼中的泪忍了回去,沉默片刻后冷冷地开口:“收拾行李,准备马车,我要回晋国。” 第70章 何不休思(一) 秦晋边境,大雪纷飞,已到滴水成冰的地步。 剑眉星目的女子身穿厚重的盔甲,亲自将秦军诸营寨巡视了一番,而后方才回了营中。 方一掀开帅帐的帘子,正中间的位置上坐着的白衣女子便抬起头来,她捏着帘子的手顿了一顿,而后自然而然地走进帐篷:“你来了。” 柳初年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好久不见,秦敛。” 秦敛褪去了重甲,露出月白色的衣衫,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看着柳初年道:“我原本算着,你应当开了春才会过来,怎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你身子亏损至此,就不要饮酒了吧?” 她最后一句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却丝毫没有征询意见的意思,将酒壶放在了一旁。 “连师姐死了。”柳初年声音平淡,像在叙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烟景派出了易水寒,联合仁佳意图逼供篡位,连师姐为了我死了。” 柳初年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秦敛却理解了她的意思,对此毫无意外:“烟景的心可大得很,你低估她了,这就是你的代价。” “我一直以为烟景是另一个我,是凤钺培养出来守护晋国的。”柳初年对秦敛近乎刻薄的话毫不在意,撑着额头自顾自地说,“可我现下才明白,她的野心比我大得多,只怕她是怀了与你一样的主意。所以我来了,帮你一同将她连着她的野心埋葬在此。” “我若是你,当初就不会逃离晋国。以你的手段,想要出其不意囚凤钺杀晋帝又有何难?”秦敛显然颇为不赞同她当初的做法,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现在总算是后悔了吗?” “你闭嘴。”柳初年波澜不惊地呵止了她,但却并未反驳秦敛的话,只是倚在那里发愣。 秦敛饮尽杯中的酒,若无其事地说:“你若想杀烟景,现下却是不行了,我得回京准备年礼,以及开春的伶人大比。你这时间来的未免太尴尬了,不前不后的。南梁那里的事情如何了?” “那我就随你回秦国,刚巧我的身体还得修养一段时日。”柳初年斟酌着字句,不动声色地答,“若是梁帝没死,自然是他继续掌着大权,若是他死了,就是南乔继位。反正我杀了仁佳,她那一派已是群龙无首,没什么可忌惮的了。南梁就算现下动荡,也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罢了,不久后就会迎来更稳固的太平。” 秦敛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当年南梁南乔帝姬的纨绔名声可是传遍八荒,没想到她居然能有今日,倒也是多亏了你。” “与我无关,她本就是一时糊涂罢了,凤凰终究是凤凰,就算没了我,她早晚也会变成现在这样。”柳初年反驳了秦敛的话,而后转而提及了正事,“你稍晚两天再走,等我的人将连师姐送回晋国安葬再说。” 秦敛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横竖她已经坐稳了皇太女的位置,秦国的大权一半掌握在她手里,所以她并不需要急着回去。就算晚个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敢置喙半句。 她看着柳初年憔悴的模样,有些唏嘘:“元熙,你怎么成了现下这模样了?” “我怎么了?”柳初年冷冷地抬眼看着她。 秦敛对毫无畏惧,盯着她几乎能杀人的目光点评道:“当初的你是什么模样,现下的你又是什么模样,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当年人们将你我称为八荒双璧,现下若是有人再提这个名头,我都觉得在侮辱我。” 柳初年挑了挑眉,她知道秦敛说话素来不留情面,所以并未生气:“不同人有不同的活法,你欲封禅八荒,我只想平淡度日,又不需要你的认同,你cao心什么。” 秦敛被她这样噎了一句,也懒得再评论什么。 自当初元熙逃离晋国开始,秦敛就知道她要走上一条与自己截然相反的道路了,只是她没想到元熙竟能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还想说什么?”柳初年摘下腰间佩戴着的定魂玉,推到了秦敛面前,“物归原主。” 当年卫国之战后,秦敛将此定魂玉嵌在凤钗之上送给了她,兜兜转转,她还是想要将此物还给秦敛。或许对秦敛来说,她也配不上这定魂玉了吧。 秦敛并未推辞,直接拿过了定魂玉,而后还是将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元熙,或许你的确走上了自己喜欢的路,可是你为什么没将自己的路走好呢?你在南梁究竟经历了什么我无从得知,可我想象不到怎么样的经历能够磨灭掉你的棱角,将你变成这副模样。” 柳初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物极必反,过犹不及。”秦敛终于点到而止,不再多问什么,只是转身之前又说了一句,“希望他日开战,你能让我看到当初享誉八荒的元熙帝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