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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怪她。”谢锦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缓缓道:“我只是……不懂。” 宫中岁月长,宫人多寂寞,对食磨镜之事并不稀罕,谢锦早在宫正司时就已见过,也特意去了解过,并不会对此报以恶意。 但是她不懂,不懂姐妹之情怎么能变成爱慕之意,也不懂姜照身为一国之君,坐拥万里江山,为什么偏偏会对谢锦动了心。 青时见她满面惶惶,几乎是要流下泪来,忍不住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傻孩子,你不要想太多,这些本来也不是该让你去承担的。” 谢锦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板,死死拧住了青时的袖角,犹如求救一般,喃喃道:“姑姑,我不能……我不敢……我已没有男欢女爱的心思,也没有要嫁人的想法,如果她只是阿照,我愿等她出宫,也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但是我不行……姑姑,她是……她……” “姑姑懂。” 见她神思混乱,凄凄然流下泪来,青时的心也揪成了一团,将她搂在怀里哄慰道:“姑姑懂的,锦娘,你不要害怕,这件事是陛下的错,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谢锦在她怀里流着泪,却还摇头为姜照辩解,带着泣音道:“不是的……姑姑,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方才说了,我不怪她……” “好好好,不怪她,谁也不怪。” 青时没想到谢锦这个时候还想着为姜照开脱,顿时心肠更软,也明白了姜照那股一往情深的劲儿到底是值得,忍不住同她一起哭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姜照才下朝回来,从朝堂上带着一肚子火,身后跟着缩成鹌鹑的高盛安和元祥,师徒两个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姜照脱了外袍,甩去一旁,又将满头珠钗扔了个干净,披头散发地环视左右,没有看到此时本该候在一旁为她更衣的青时,顿时火气又冒了起来。 她倒不是怪青时擅离职守,只是气在头上,犹如火上浇油般控制不住罢了。 “来人更衣!” 姜照怒喝一声,吓得高盛安俯首便拜,口中不断叫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元祥后知后觉地跟着跪了下去,听陛下出言讽刺他师父:“你是年纪大了听不清朕说话吗?息怒什么息怒,朕要更衣!” “是是是,更衣,奴才马上叫人替陛下更衣,来人啊!” 高盛安快吓疯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到殿门口喊了人,他现在哪里有时间去叫青时,只能随便叫了个顺眼的宫女过来给陛下更衣。 往日有青时姑姑在,小宫女们很少近身伺候陛下,何况如今殿内气压低沉,连高总管都冷汗直冒,小宫女又哪里承受得住,捧来一身新衣,双手颤颤巍巍,惹得姜照更加心烦。 “你是受哪方教导送来的?连个衣服都不会穿吗?” 姜照目光冷淡,从宫女手中夺过新衣,自己胡乱披上了身。 宫女吓得两股战战,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姜照烦得厉害,额上青筋都跟着鼓胀起来。她伸手揉了两下,尽量维持冷静,淡声道:“都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高盛安连忙答应一声,一手拉着宫女,一手拉着元祥,飞速跑出了寝殿,还不忘回手关了殿门,又蹑手蹑脚贴过去偷听。 不多时,殿内响起一道瓷器碎裂声,高盛安摸了摸心口,终于长出一口气。 他挥挥手让宫女退下,拎着元祥的耳朵走到一边,低声吩咐:“我去找找青时,你就在此处候着不离左右,在陛下叫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去,听见了没?” 元祥揉着耳朵,唯唯应道:“儿子听见了。” 高盛安挺直了身子,捏着袖子擦了擦额上冷汗,一脸忧愁的走了。 他一路嘴里嘀咕,怨念青时关键时刻找不到人,到了青时住处,才发现谢锦也在,两个女人相对坐在窗下,都是眼睛红红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这是?” 感觉到气氛古怪,高盛安也不敢擅自进门,伸长了脑袋问话。 青时偏头看了一眼,嗓音平淡地招呼他:“大总管回来了,到我这儿来是有事吩咐?” “瞧您这话说的。”高盛安笑了笑,踏足进屋,站在不远处道:“陛下朝后更衣,没瞧见您的人,咱家不得过来看看?” 青时起了身,捏着帕子沾了沾谢锦的眼角,低声哄慰两句,又扭过头去和高盛安说话,“多谢大总管关心,和我您就不用拿腔作势了,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高盛安被她噎了一下,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就如实道:“咱们小祖宗在朝上受了气,回来还要发火,又不好牵连无辜,自己关起门来砸东西呢。” 说完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青时问道:“怎么又受了气?大元帅不在场吗?” 高盛安道:“可不是么,大元帅今日告了假没来,留下陛下一个人对付那群迂腐大臣。 陛下到底是一国之君,哪能真拉下脸来和他们争吵,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憋了一肚子火气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凑上去讨打。” 他又哀声叹气起来,斜眼瞥到谢锦,计上心头,赔着笑道:“正好谢姑娘在,要不姑娘走一趟,去哄哄陛下?” 谢锦还没开口,便被青时先否了,暗骂高盛安装傻,他哪里能看不出谢锦情绪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