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敢为天下舞在线阅读 - 第2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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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茶米粥也很快被送来,可湘湘却又突然不吃了,让宫女带她去厨房,她拖着疲倦饥饿的身体,亲手重新煮了一壶水,熬了一锅粥,在厨房里直接进食,折腾半天,天色已大亮,明晃晃的阳光照进了宫殿。

    湘湘再走出来时,刺目的晨曦让她有几分晕眩,有宫女上前来搀扶她,她看了两眼,客气地推开道:“我不需要你们照顾,要什么我会说。还有……别再叫我湘妃娘娘,你们实在没得称呼,就叫我湘夫人。”

    她回过身,看到了寝殿门上的匾额,金灿灿的三个大字“洛神殿”。

    湘湘心中满是鄙夷,但她不得不往那里走。她现在还弄不清状况,不该往外跑给自己惹麻烦,昨晚静姝的话在她脑中反反复复,不论皇帝将来做出什么事,她一定要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自己。

    因为,齐晦一定回来接她。

    然尚未走回洛神殿,门外忽然有许多人走来的脚步声,那声音和昨晚进家门后听见的有些许相似,湘湘心中骤然不安,仿佛回到了昨晚的恐惧中。但很快,来的人就出现在眼前,皇帝一身玄青龙袍阔步而入,那眼中急切的目光,像是来见什么稀世珍宝。

    皇帝进门时,湘湘正站在洛神殿的匾额下,她穿着昨天从家里来的衣裳,裙摆衣袂上还沾染着血迹,皇帝心头一抽,以为湘湘受了伤,但想到可能是王府里发生了打斗,不然宋静姝该告诉他,湘湘身上有伤。

    风过,湘湘的裙衫飘起,她的发髻也有些凌乱,散发拂在脸上,合着那衣衫上褐红的血迹,道不尽的凄绝壮美,皇帝只是一眼,就痴了。

    湘湘看着皇帝发怔,看着宫女太监下去跪了一地,她漠然转身从洛神殿的门前消失,却不知进了门的湘湘,已经严阵以待,她要为自己为齐晦,为腹中的孩子,活下去。

    ☆、220朕待你是真心真意

    眼前不见了湘湘,皇帝立刻回过神,赶紧跟进洛神殿,宫女内侍们都识趣地退了下去,可他一走进门,便见湘湘欠身行礼。皇帝心里有几分高兴,毕竟湘湘本该行叩拜大礼,但她只是微微一欠身,只有亲昵的人之间,才会免去那繁复的礼节。

    “湘湘。”皇帝终于如愿喊出这个名字,直觉得通体舒畅。

    “请皇上恕我无礼之罪,我怀有身孕不宜叩拜。”湘湘却道。

    眨眼功夫,皇帝美好愉悦的心情被一句话彻底击碎,他曾对宋静姝说,他如何能看着湘湘把孽种生下来,彼时不过一句牢sao抱怨的话,竟一语成谶。

    湘湘昂首,仪态周正地看着皇帝,不卑不亢地说:“静太妃说,皇上不得已才将我软禁在这里,皇上是为国为民之心,我一介女流不懂经世治国的大道理,只知道夫为妻纲,还请皇上待事情过去,尽早放我离宫回家。我的夫君,我孩儿的父亲还在家中等待。”

    玄青龙袍宽阔的袖子,用黑金滚了一层层祥云,这一刻祥云之下,却是皇帝一双紧攒的拳头。他压抑了心中的冲动,他怎么舍得对湘湘发怒,努力做出冷静的模样,道:“湘湘,你已经写下休书,皇城之外再无你的家。朕虽迫不得已将你迎入皇宫,但朕会全心全意待你,你已经是洛神殿的主人,是朕的湘妃,昨日圣旨已经颁布天下,从今往后你的夫君,是朕。”

    湘湘淡漠地看着皇帝,不激怒也不彷徨,镇定地说:“妻子休夫,当亲赴衙门递送休书,如今不过一纸休书,尚未成事。湘湘无意做贞洁烈女名垂青史,但也不能一女二嫁。我如今,依旧是朔亲王齐晦之妻,纵然再无夫妻之名,我的孩儿也是朔亲王府的血脉。”

    皇帝闷闷地说:“诏书已经颁布天下,你既然要遵从礼法,那一纸休书朕派人为你送去衙门便是。但你和齐晦本来就无婚约,衙门里不见得受理。湘湘,眼下宫外时局不定,朕放你出去会害了你。皇城之内,天家庇佑,你……你和你的孩子,才能周全。”

    他是多包容多忍耐,才能说出孩子二字,在他眼里明明就是孽种,可再想一想,湘湘在踏进洛神殿之前,是齐晦的妻,她有自己丈夫的孩子,天经地义。而这一刻,湘湘虽口口声声说无意做贞洁烈妇,可她即便知道前途未卜,依旧能昂首挺胸地面对,只为守住她的尊严,有纵然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的豪迈。

    皇帝从不愿承认自己的渺小无用,可是面对湘湘,他心内再多不甘心,也愿意听她说完每一个字。湘湘的存在,填补了他心里很大一块空缺,宫里那些女人,不论穿戴如何高贵的衣衫,在他眼里都只有在脚下谄媚求欢的丑态。可是湘湘,即便一身沾染血污的衣衫,即便发髻散乱,依旧高贵圣洁,冷宫相遇之后,皇帝便一直在心中暗暗仰望着她。

    “湘湘,朕待你是真心真意。”皇帝道,“你在这里不用担惊受怕,不会受到伤害,朕不会让任何人欺侮你,再过些日子,朕就册封你为皇后可好?”

    湘湘垂下眼帘,冷漠地说:“齐晦待我亦是真心真意,我的对他则至死不渝,今日起了这般祸事,湘湘一个弱女子腹中怀着胎儿,难以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唯一能做的,是为自己为丈夫也为孩子守住最后的尊严。皇上可强行软禁我在这里,但永远关不住也管不住我的心。”

    皇帝已是怒火攻心,可他实在不忍对湘湘恶语,耐着性子道:“你就如此从了他,他究竟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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