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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言冷着脸:“很难听。” 江少珩:“这是肖斯塔科维奇第一钢琴奏鸣曲。” 展言不为所动:“很、难、听。” 江少珩的嘴唇动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 他很想给展言讲解一下这曲子的复杂程度和技巧难度, 或者是讲一讲它有多少普洛克菲耶夫的影子……反正讲什么都行。但是展言站在琴边看着他, 用一种很明确的“我没兴趣”的眼神看着他,简直像一种挑衅,想看他敢不敢真的开始讲什么普罗科菲耶夫。 “这是一台,三角钢琴。”展言语速放慢,像在跟一个傻子讲话,“它真的,他妈的,很吵。这个家里有老人,还有猫。所以,你能不能,别他妈弹了?” 江少珩的神情有点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展言重新把琴盖打开,坐在了他身边,有点儿粗暴地把他的头揽过来,抱进自己怀里。 江少珩的声音闷闷的:“我不应该说你朋友的坏话。” 展言:“今晚允许你说两句。” 江少珩讨价还价:“只能两句吗?” 展言没忍住笑了一下:“三句。别得寸进尺。” 可是江少珩别扭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别扭地坐直身子,看着展言:“为什么我觉得这么恶心?” 展言:“说不定怀上了。” 江少珩半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冷着一张脸看他,甚至嘴都不自觉噘了起来,在展言面前已经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展言便不敢再没谱下去,小声道:“没关系,我也觉得挺不舒服的。” “但我爸妈已经离婚了。”江少珩就像跟他辩论一样,“他们都是成年人,想做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我不应该……” 道理都是那个道理,但他就是忍不住觉得恶心,觉得生气,好像江晟那个笑容都是对他的冒犯。 “我是因为对庄姐很失望。”展言微微往后仰,两只手撑在琴凳上,“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他猜了一下,“可能就跟我接受不了吴叔叔一样?觉得是对你妈的背叛?” 江少珩冷笑了一声,他很怀疑自己对江晟有没有展言对母亲万分之一的爱。他说不出来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也不习惯这样用语言来表达这些无法传达的情绪,江少珩只想弹琴。他甚至把眼睛瞟向了琴底的静音系统,但又不敢去开,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展言。 展言都让他看笑了:“你这什么表情啊?” 江少珩:“我不是……不愿意讲给你听。” 展言:“……”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排解情绪的方式,还是得给一点儿空间。 “弹吧弹吧。”展言无奈地站起来,顺手给他拨了一下静音系统的开关,又把耳机递给他,“弹舒服了来床上睡觉。” 江少珩点点头,好像还有点怕展言生气,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展言便揽住他的头,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江少珩又轻声道:“对不起。” 展言拖长了声音:“你烦不烦……” 江少珩解释:“我替姑姑跟你道歉。” 展言深深地看进他眼睛里,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警告他一样,轻声道:“这个静音系统真的很垃圾。” 他回房间去重新给陈芳芝打了一个电话。不知道传到江少珩耳朵里的模拟琴音是怎样的,反正他耳朵里清净了。这个电话打了很长的时间,他们一个一个地盘点艺人和合作方,哪些是可以争取过来的,哪些是不能确定但有希望的,要趁着严茹还没开始玩脏的之前抓紧去接触……再聊到严茹会如何在合约上面为难展言——他和立欣签的是八年长约,现在根本还没到解约的时候。 “那现在能出歌吗?”展言有点搞不清楚他以前签的合同细则,“我的词作曲作版权是不是会自动转给立欣?” 他担心这上面一疏忽,到时候立欣以版权为由不允许他表演自己的歌。 “应该不会……我去确认一下。”陈芳芝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还有些焦头烂额,但她还是安慰了展言一句,“别担心。” “我不担心。”展言转头看见卧室门没关严,展昭猫猫祟祟地在门口探了一个脑袋进来,便走过去顺手把猫抱起来,“我倒是比较担心你。” 陈芳芝最近rou眼可见的焦虑,人都憔悴了不少。 电话里没声儿了,展言把猫丢回猫房,把门关好,叫了她一声:“陈姐?” 陈芳芝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声叹息,因为离话筒太近,都爆麦了。 “江少珩回来以后,你好像变了很多。” 展言经过琴房门口,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江少珩还在弹琴,头上戴着耳机,把他的头发箍得乱糟糟的。从背影看去,他在沉默中弹得很激昂,整个身体都在摆动,但因为没有声音,就显得很滑稽,展言险些笑出来,倚在门口看了他好一会儿。 “哪里变了?”他问陈芳芝。 陈芳芝一时也说不上来,好像又没有怎么变。展言其实一向很能拿主意。他不是那种平常要求一大堆,遇事却没主见的艺人,只是他没有那么强势独断,跟工作人员意见相左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先听一听别人怎么说。可惜他遭遇的大多数人都把这种“不强势”当成了好拿捏,包括几年前的陈芳芝,而他又总是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