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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底默默给周沉打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标签,考虑着以后是否要尽量避开私下接触, 浑然忘记方才撩人撩得正起劲的人又是谁。 然而这一段短暂的沉默却给了周沉错误的讯息。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拢在宽大衣袍下的拳头收紧, 低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齐然不大明白,他回过头, 就看到对方起身离开的背影。 似乎是有几分心情不好的样子。 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齐然只思考了一刹, 便抛到一边不再理会。 倒是斐容有点不安, 眼巴巴地看着男人, 满脸紧张又歉然地问:然哥,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齐然勾了下唇, 没事, 不用管他。 他说完, 又拿起刚刚放到一边的剧本看了起来。 转瞬就到了开拍的时候。 再出现在人前的周沉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没有方才那种奇怪的情绪, 不过瞧着似乎冷淡了许多。 齐然打量了一眼,就淡淡地挪开目光。 顾怀景与谢皓初次相见, 是在皇宫御花园的假山后。 紫禁城的夜无比漫长。 远离了背后的丝竹管弦,热闹的堂皇宫殿, 这里安静得令人无法忍受。 可是顾怀景却觉得心安。 微凉的夜风拂面, 他一身青衣站在湖边, 远远地瞧着星点灯火, 只觉得镜花水月,又扑朔迷离。 喉咙间泛起一丝轻微的痒意。 不重,但有些难受的磨人。 顾怀景以手抵唇,轻轻咳了一声。 身边的小厮一脸紧张,给他披上一件锦缎披风,和声劝道:公子,夜里风凉,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顾怀景没有言语,看着平静的湖面似乎有些出神。 小厮知道自己本来不该多嘴,但是湖边水汽重,夜风更凉,他担忧自家公子的身体,只能继续劝道:今夜陛下为公子举办生辰宴,您缺席太久也不是个法子,辜负了陛下的盛情反而不好。 顾怀景闻言,不由轻轻笑了笑。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讥嘲,盛情? 风似乎大了些。 顾怀景的一句呢喃掩盖在烈烈风声中,小厮没能注意到,只是过了片刻,他一向温润端方的公子转过身,朝他轻声道了一句:回去吧。 是一派波澜不惊的神色。 小厮放下心来,招过守在远处的几个宫监引路,往回程的路上走。 途径假山时,安静得只有微弱虫鸣的御花园里似乎有着几道不同的声响。 顾怀景并不好奇。 在深宫中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一向没有好奇心。何况是饱受当今皇帝喜爱的顾怀景,众人的瞩目注定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可或许是今天大殿上的一切令他无比厌烦,对回去的厌倦战胜了他明哲保身的理念,青年慢慢地停住了脚步。 宫里的内监一贯机灵,只是瞟见了顾怀景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高声道:贵人当前,谁人在此处窥伺? 假山后杂乱的声音凝滞了一瞬间。 接着是七、八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跪倒在地上伏首行礼。 顾怀景只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摇了摇头,只有你们? 话音刚落,有个瘦弱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自然不止。 夜色昏暗,几盏幽幽的宫灯只能隐约照见少年脸上的血痕,和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顾怀景微微蹙了下眉,你不是宫里内监。 呵!少年冷笑一声,眼里露出深刻的嘲讽,当然不是。 这种放肆的语气让顾怀景身旁的内监不满,他上前一步,尖声喝道:大胆!你可知你面前的贵人是谁? 贵人。少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扬起下巴,脸上的嘲讽更深,你认为皇帝的儿子算不算贵人? 顾怀景微微一怔,少年已经扬长而去。 内监气愤不已,怀景公子,这人实在太不知礼数!不仅对您丝毫不尊敬,还敢妄议各位皇子! 顾怀景不为所动,只淡声问道:他是谁? 内监怒气一噎,难得卡壳了一会。 实在是光线太暗,他没能看清那少年的脸,但从褴褛的衣物上来辨别,似乎也并不是宫内的小太监,他有些为难地说:奴才也不知,但或许是哪个宫新来的小奴才。 顾怀景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目光却让低着头的内监冷汗直冒,不敢说话。 他挪开目光,瞥见另一旁的内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问道:你可知晓? 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公子,那是冷宫娘娘留下来的七皇子。 顾怀景温和的眼神微微一肃。 身为陛下的亲子,即便不受今上宠爱,也没有母妃亲族照看,受尽冷落和慢待会是常态,但也不至于被几个太监殴打。 欺凌皇子这一项罪名,仅凭这几个无甚资历的年轻小太监绝对撑不起。 背后应当有人主使。 他深知这应该是宫中的一桩阴私,他身为外臣绝不该插手,但不知怎么又想起少年讥讽的眼神,他顿了顿,对身侧的小厮道:你拿我的牌子去请一趟御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