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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氏最煊赫的时候,在京中为官者就有一百零八人,能凑个水浒传出来,外放为官者更不计其数。 说一句佟半朝一点不夸张。 而且‘皇上’登基第一年,特别信重‘隆科多舅舅’的时候,隆科多也做到了有权赶紧用,生怕过期作废。于是在吏部大肆安排人手,把吏部当成了自家后花园,种什么萝卜白菜全凭着他自己心意。 人称‘佟选’。 就凭此等任意安插亲信,招权纳贿、作威作福,就条条都是臣子的大罪了。 太后忙问皇上围场准备好了吗?围场固然不是佟佳氏的主场,但也不是紫禁城这般皇上的主场啊。隆科多是武将,之前还做过九门提督这种执掌京城兵力的官职,亲朋故旧众多,再加上佟佳氏为底——太后都怕隆科多有谋逆反心。 皇上请太后放心,蒙古那边是早安排好的。 而怡亲王这回留在京中坐镇,不会随行围场。接任隆科多做九门提督的官员,同时还是隆科多的死对头巩泰,他巴不得皇上早点干掉他的前任仇人,让他官位稳一点。这回他也留驻京中负责守卫京畿,保证京城无恙。 而木兰围场那里,则是直隶总督李卫提前得了信儿,领着亲卫等在了那里,负责围场的安全,同时这一年来被皇上格外重用的妹夫,亲王策凌也担部分拱卫职责。 太后也愿意见隆科多倒霉的,见皇上显然早有安排,就放下心来。 于是嘴上说着‘皇上看着办,能宽恕就宽恕,到底他是孝懿仁皇后的弟弟呢’,心里却觉得,让他早点去跟孝懿仁皇后团聚也好。 皇上出了慈宁宫后,心里还记挂着一事。 其实还有事儿他没敢跟太后说,怕太后悬心——这回他不光要处置隆科多,更要处置年羹尧,因年羹尧很给十四使了些绊子。皇上不提起,正是怕太后太过担心十四。 自端午后,恂郡王往青海去,至今已出发三月余,刨除路上的时间,也已经正式上岗两个多月了。 皇上早命岳钟琪在那里接应十四。 这些日子据皇上陆续接到的密报所示,年羹尧的旧部多有阳奉阴违,甚至扰乱军纪之举。 十四整顿的甚是艰难,感觉孤立无援,整个青海的将领似乎没有肯服从他的。 按说一地的军伍将领,并不应当全是总督的人。但年羹尧就是有办法,把青海当地大大小小的将领,都整的害怕他——就算不是他的心腹,也要畏于他的官威不敢稍有违逆。 人性本如此,顺从的时间长了索性就躺平享受起年大将军的安排来,就像是人一脚进了泥地,难免生出一种既然沾上了泥,就不干净了,所以干脆踩着泥巴一条路走到黑的心思来。 因此在年羹尧多年的指挥下,青海的将领也都多少做了些有违刑律法令的错事,要是清查年羹尧,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也要带上罪名。且年羹尧虽然跋扈嚣张,也有自己的好处,就是出手大方,给下头将领分钱的时候倒不吝啬,所以青海驻地将领多少吃了些黑钱。 之前岳钟琪暂代总督,不碰他们的军权财权,只是□□,大家就暂且相安无事。 但恂郡王明显是来格式化青海军伍的,现有掌权者自要奋起反抗,准备冷暴力恂郡王,让他坐不稳这抚远大将军,灰溜溜回京去。也好让皇上意识到,只有年总督才能带给他们财富,不,才能带来青海的安定。 跟京中的年羹尧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了。 中元节时分,皇上就收到了十四的诉苦折子,只道人人都欺负他,他的军令甚至出不了中大帐。若没有岳钟琪带着甘肃的兵力在一旁为他掠阵,十四真觉得自己这个郡王兼大将军在青海变成了透明人。 还好十四并不是只会哭的王爷,他前头哭诉好大一场,主要是为了后头让亲哥同意下他的处理办法。 青海将领们,绝大部分手上都不干净了,都被年羹尧捏着小辫子。但有些人起初真是被年羹尧按头下水去的,所犯之错也并非不可饶恕。于是十四便跟自家皇兄请命,想提前赦免其中一些本事佳且罪名轻的官员,好将青海的将领们从内部分化开,让他有一个突破口。 十四特意哭唧唧了半本折子,正是要让皇兄知道他的不容易,否则以皇上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要账要到分毫不差的脾气,十四很怕这个赦免令要不到。 若是不能赦免其中有些人,诱导其从年羹尧麾下反水,十四的青海工作实在是太难开展了。 皇上接了折子,对弟弟的进步很是欣慰,特意与十三弟分享:“也是长大了,没有一味用蛮力。” 就在十四去河道前,皇上还问过他,若你带兵时遇到阳奉阴违的下属怎么办,十四还满不在乎道:军令如山,不服就杀,杀一批不好用的,换一批好用的就行了。 一句话,让皇上下了决心给他踢到河堤上挖土去了。 干干活清醒下吧,人非牛马,是有自己心思的。 果然,十四现在很有进步,想到了这种分而划之,一半拉一半打,把矛盾转嫁到当地将领内部的法子。 十三爷也笑道:“是个好法子。且十四说的也有道理。青海的官员有违国法,与京官还不同,他们确实难做人。当年若不听从于年羹尧,只怕连活命都靠天意。臣弟听李卫说过一回,曾有一参将见了年羹尧行礼慢了些,就被年总督连人带一支队伍都发配到与西藏和硕特部相接的‘墨琴山口’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