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嫁北方的狼在线阅读 - 第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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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什么收获,我只是全我自己的心,赤骨他怎么想不重要。”

    “嗯,你想开就好。小珠,你也早些歇息。”卫长缨准备撑伞出门。

    “缨娘。”小珠叫住她,拉着卫长缨的手,道:“这几日都在下雨,对赤骨他们搭穹庐有影响吗?”

    “君侯说要等雨停才能搭,所以赤骨还要留一段时日。”

    卫长缨明白,其实小珠并不舍得赤骨回北狄,这雨是知人意,懂人心,替小珠多留赤骨一些日子,也好能让她完成这双鞋子。

    说完,卫长缨迈入黑夜中。

    风雨吹倒伞,半边身子湿透,卫长缨回到屋子,只听李星回在榻上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待走近一看,他两眼却是紧闭,双手仍是抱着枕头。

    卫长缨不禁笑开了,李星回睡着了可真乖。

    七日后,赤骨从丹丘山下回来,这意味着穹庐已经搭好,他也该离开大周,返回北狄。

    他是来向李星回辞行。

    两人在马厩里见面,相对无言。

    李星回使劲地刷着马,襕袍的下摆湿了半幅。

    作为朋友,他极不舍赤骨离去,但赤骨的留下会对卫长缨的生命有危险,因此他又决不容许赤骨留下。

    “王子,如果我回到北狄,清玉公主问起你,我该怎么说?”

    李星回握紧刷子,道:“就说我已经成亲了,我妻子叫卫长缨,我对她一片痴心,而且我过得很幸福。”

    赤骨愣了一会,道:“如果清主公主问你什么时候回北狄,我该怎么说?”

    “就说有长缨在的一日,我便不回北狄。”

    赤骨又愣住,这次他愣住的时间稍长,道:“如果清玉公主问你可还记得她,我该怎么说?”

    “永生不忘。”

    说完,李星回又刷起马,他非常认真地刷马,甚至还会捉走马匹毛发里的虱子。

    赤骨凝视着他的面孔,咬了咬嘴唇,道:“王子,我走了,你保重。”

    纵有太多的留恋,但赤骨心中更牵挂的是清玉公主,就在这时赤骨理解了李星回,在李星回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卫长缨。

    他们各有各的牵挂。

    赤骨大步走出长安侯府,可这时他看到了卫长缨。

    卫长缨站在侯府外的一株老樟树下,手中拿着一样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袱。

    “赤骨。”她在这里等赤骨很久了。

    “夫人,你有话要和我说吗?”赤骨虽为清玉公主鸣不平,但也不得不承认卫长缨也是个出色的女子。

    卫长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赤骨,道:“你拿着吧!”

    “夫人,不用。”赤骨拒绝。

    “你先看看。”说着,卫长缨将东西塞到赤骨手中。

    赤骨只得打开看,里面是一双新靴,他拿着靴子看,靴子的底纳得很厚实,但并不硬,而是软软的。靴面是赭色,又用紫金色绣出一条条流云和几道火焰。

    “这是小珠给你做的靴子,你带在路上。”

    赤骨将靴子又包起来,道:“夫人,我不需要,你还给小珠。”

    卫长缨笑起来,道:“你可真不近人情,这是一个女子不眠不休,甚至连茶饭都不吃,特意为你赶出来的靴子。你便是不中意,也应该先收起来,或者你走远了,把它扔到路边也是可以的。”

    “没必要那样。”赤骨依旧不为所动。

    卫长缨不禁感叹,一个女人若是爱上赤骨,那可真是不幸的事。

    “赤骨,你知道做一件襕袍要多少丝线吗?”

    “不知道。”

    “做一件襕袍,再加上襕袍上的刺绣,所需的丝线能绕整个京畿一圈。”

    “不可能。”赤骨虽说不信,但眼中却明显动容了。

    “如果襕袍上的刺绣要再多一些,那就不止绕城一圈。这双靴子虽不像缝襕袍的丝线那样多,可用的丝线也能将我们的长安侯府绕上几十圈。你如果不信,可以将这双靴子上的线拆下来,看看它能将多少土地围在一起。”

    赤骨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靴子,尽管他不中意小珠,但他相信卫长缨的话。

    “我曾听君侯提起你幼时的事,也深为清玉公主的善良感动,但更令我感动的是小珠,因为要把那能绕京畿一圈的丝线,一针一针地缝到衣裳里,或是靴子里,需要肩膀数万次数亿次的移动,甚至那小小的针还能刺到她的手。赤骨,你看看,在那双靴子上是不是留有小珠的血?”

    赤骨赶紧又打开,再次仔细地看靴子,果然在靴底和靴面上有数块干涸的铁锈色的血渍,这些血渍或大或小,但数起来居然不少。

    “你流过血吗?”卫长缨问道。

    “流过,但我不怕疼。”流血是男人常有的事,赤骨完全不畏惧。

    卫长缨淡淡一笑,道:“你伸出手来。”

    赤骨不解,但还是伸出手,卫长缨从衣袖取下针,向着赤骨的手指刺去,赤骨不及防备,等他抽回手时,中指上已被扎出了血。

    血先只是一点,然后越来越多,如珠子滴落下来,一滴、两滴。

    “疼吗?”

    赤骨咬着唇不回答,很疼,疼到心里。

    “十指连心,别看只是针扎出的伤口,那并不是比刀剑伤要疼得轻。拿着针的人,是时刻准备着要流血,要忍受疼痛,要忍受日日夜夜重复的劳动。若非对那个人有情,她又怎心甘情愿?怎又有如此的毅力?也许这样的情看着是淡淡的,但却是天长日久的,它能汇成河,流经千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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