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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出去,陈大人也会找过来,这一路上不会有什么事的,匈奴的刺客不是都被擒获了吗? 韩昭昭系好大氅上的最后一粒扣子,推开自己屋的门,走到后门边。 对晓玉道:你跟我来,拿上剑。 趁着晓玉转过身的功夫,韩昭昭冲着藏在柜子里的人勾了勾手。 接着,晓玉拿过剑来,跟随韩昭昭走出去。 见屋里其余的人已经出去了,那下人偷偷溜出来 ,翻过墙,隐没在夜色里。 韩昭昭带着晓玉出来,她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大氅,脚步声起,吸引了隔壁院子里一群人的注意。 陈子惠转过头来,看到黑夜里一点白,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过来。 他一眼就看出前头的人是韩昭昭,想来是刚才兵器的碰撞声把她惊醒了,带着晓玉过来。 方才真是凶险,两个刺客埋伏的位置基本是想对的,其中一个埋伏的地方离韩昭昭住的地方很近,若是他被逼急了,翻过一道墙,再跳进窗,就是韩昭昭的屋子。 想挟持韩昭昭,并不是很难,打斗起来,晓玉并不是他的对手,而为了迷惑他人,陈子惠与韩昭昭的关系在别人的眼里也是极为近的。 想到这里时,他手心里出了一把汗,好在最后没事。 韩昭昭的头发有些凌乱,见到他,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恐:发生了什么事? 陈子惠下意识地别过身子,遮挡衣襟上那抹血迹。 是匈奴右贤王的人晚上潜入庭院。 潜入庭院做什么,陈子惠不说了,韩昭昭也不会不识趣地往下问,只点了点头,瞧了眼躺在地上的刺客。 一身黑衣,胸前有个血窟窿,汩汩的血从里面流出来,人倒在血泊里,看这景象甚是吓人。 韩昭昭没有上前,还有退缩的意思。 陈子惠瞟了一眼两个人的尸体,对韩昭昭道:你瞧那两个人。 是温和的语气,却带有上位者的气势,不容人置疑,不容人反对。 韩昭昭被人追杀过,心理承受能力也还好,可看到尸体,闻到一股血腥味,依旧难受。 心里是赶着要离开,不想看,但被陈子惠一瞅,停住了脚步。 那人站在黑暗里,只有穿着的嫩黄色的衣服是唯一的一抹亮色,余下的地方皆布满阴翳。 衣服上的那抹黄色像是生生拼凑上的,与他整个人,站在黑夜里,极其不搭。 别怕,过来吧,人已经死了。 他用极其轻柔的语气,说出死这个极其沉重的词来。 韩昭昭一直觉得陈子惠其人十分矛盾,脸上仿佛戴着一个面具,面具上是冷清、沉稳,面具下是明媚的笑容,灿烂如同没沾染过尘土、没经历过残酷世事的的少年。 这面具与假扮云飞那人戴的不同,那个面具摘得下来,这个不行,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面具下的人。 抬头,见到的是面容冷清的陈子惠,立在尸体旁,朝她招了招手。 冷静又克制,黑漆漆的夜里,眼里寻不到一丝欲望。 韩昭昭提起裙角。 她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如同流光一般,缓缓地走近,比天上的星辰、半隐在薄薄云层中的月亮还要明亮。 看这里,别怕。 陈子惠清亮的声音传来,韩昭昭的眼里还存着一丝惊恐。 她并不害怕,是装的,只是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尸体,难受,空气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她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尸体。 你这样,我怎么带你过去?战场上的死人多了。 陈子惠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看着她,她才把脑袋转过去。 这两具尸体在死前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的样子本来让她十分不适,为了在陈子惠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来,眉毛都要挤到一块去,微微喘气。 看她这害怕的样子,陈子惠犹豫了一瞬,道:别看他的脸了,往下看,看袖子。 黑色的夜行衣完全遮盖住了他的皮肤,浸在血里。 韩昭昭的额头上又适时地冒出汗珠,放置在身侧手有些颤抖,往后错了一小步。 不想这处恰好是陈子惠方才挖坑找东西的地方,有几粒小石子,她踩上,滑了一下。 勉强抑制住身子向后歪斜的趋势,努力站起来,忽然,肩膀被一个人扶住。 手的力道不大,怕把她按疼了般,见她身子直起来,便不再使力,只轻轻地搭在她的肩头,隔着厚重的衣服。 纸灯笼发出昏暗的光,两个人是众人的焦点,就这样过了几秒,陈子惠才把手移开。 远处看来依旧是正经的神色:姑娘小心些。 近处,韩昭昭见到他眼中的火光,如野火,烧起来能燎原,能把人吞没,不过转瞬即逝。 韩昭昭假装没有看见,她清楚陈子惠的计划,为了表面向自己的父亲表示诚意,麻痹韩家,准备向她家提亲,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触手可得的猎物。 不止是猎物,比猎物还多了一层含义。 毕竟,她是陈子惠眼中的仇人的女儿,以前他卑躬屈膝地求着自己的仇人,以获得立身之地,现在,他可以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人落入泥泞,被他压在身.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