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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打开抽屉,见有一张泛黄了的羊皮纸铺在上头,嫌碍事,便把这张羊皮纸拿出来,丢到桌上。 落到桌子上时,它翻了个身,露出了背面的文字,一个圈套着一个圈地,跟道士画的符纂一般,是匈奴的文字,她不认得。 父亲的屋里怎么还会有匈奴的东西? 她暂且把这张羊皮纸放到桌子上,又去翻柜子里其余的物件,看得出来,都是些重要的东西。 只是这张纸,放在其中,略显突兀。 韩昭昭把这张纸拎起来,重新看了看,她记得,父亲说过自己不光识得匈奴的文字,还会写。 又重新把这张纸看了一遍,韩昭昭觉得这字不像是父亲写的,父亲的笔势雄劲,如同他镇守边关多年的武将身份一般,这字写得甚是清秀却有骨鲠,像是一个不屈不挠与命运抗争的白衣书生。 弹出在她脑海中的第一个画面便是秦县丞,那个刚刚死去的人。 她的字是秦县丞教的,因而对于秦县丞写的字,她还是有印象的,一个人的字是难改的,无论写的是汉字还是匈奴的文字,都带有着自己的特色。 还真像他写的,工整端庄,能把歪歪扭扭的文字写得让人赏心悦目,他写了满满的一张纸,只可惜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但她觉得这东西不同寻常,还是接着往下看了。 在这些字的最后一行看到了一个与上面都不同的字迹,笔力苍劲,是父亲写的。 再一细看,这是她在这些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的匈奴文字里唯一认识的,是父亲的名字。 当年,父亲告诉过他,他的名字若是用匈奴的文字,就是这般写,父亲还告诉过她,她自己的名字该如何用匈奴的文字写。 要她牢牢地记住,若是在截获的匈奴的信件中看到了这两个名字,一定要当心,尤其是她自己的。 如今,她却是在父亲保存的信件中看到了,还是父亲亲笔所书。 她重新把这张羊皮纸搁到桌子上,眼神扫过抽屉,找到了那把锁,待要把羊皮纸放回抽屉,用锁把抽屉锁上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 这东西,父亲是真的想让她瞧见吗?她是不是该装作不知道。 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待要把钥匙□□,把锁安上的时候,手又停住了。 脑海中浮现父亲近日来对于秦县丞的种种态度,不该是对一个背叛自己人的态度,耐人寻味。 手一抖,羊皮纸落到地上。 听到出了声音,韩昭昭心虚,立马蹲下身,把羊皮纸捡起来,叠成原来的样子,重新塞回抽屉里。 父亲告诉过她,做事要谋定而后动,不可肆意妄为,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如今,她要把这反用到父亲身上了吗? 不过,她是觉得最近父亲很怪,与以往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尤其是秦县丞死后,对于他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可理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韩昭昭听人说过一些巫术,来源于匈奴,画上一张面皮,贴到脸上,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若是经了技艺极其高超人的手,根本是看不出来一点儿破绽来的。 如前几日陈子惠身边的云飞身上,就出了这种事情,用一张假面皮和高超的演技偷梁换柱,骗了身边的人这么长时间。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 把锁放回原位,用羊皮纸遮住,再重新把钥匙插回到抽屉上,按照原位摆放好,几乎是一点儿都不差,掩盖好这一切,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坐到一个小破椅子上,再也不出营帐的门。 反正,父亲回来也不过是下午,时间不长,到时候再做安排。 一个人坐在这里,一时有些呆愣。 就这样,见到日头从东山升起,移到中天,渐渐西斜的时候,父亲才推开门。 进来之后,他的面色憔悴,风尘仆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马上就启程了。 他似乎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来这番话。 收拾好了。 来得匆忙,她没有带多少东西,只有一个小包袱。 她背过身,去提包袱的时候,韩德元走到桌子前,一愣,拉开抽屉,见东西仍然安然地搁置在原位,似乎是没有人动过。 他的心安稳下来一些,把羊皮纸卷起来,飞快地塞到一个不透明的袋子里,之后,才把另外的东西搁置在其上。 这个时候,韩昭昭已经把包袱提到外面的马车上,转身回来,见父亲神色又如常了。 不过,这回回京城,没骑马,坐在马车里,提着兜子,马车的棚子遮住了里面的事物,父亲提着一个兜子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再不知道。 这一路上,意外地沉默。 第75章 夜会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 韩昭昭想过很多事情,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她发现, 她对父亲的过去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空白。 韩昭昭只知道, 父亲是在前朝时入仕,周恒建立卫国之后, 也处于比较边缘化的位置,驻守的地方都是边塞, 因为他搭上了如今皇帝的线, 才一步步地升起来的,不过现在皇帝又开始赏识他一手提携起来的陈子惠,他也不如以往那样受到重视。 其余的,她不知, 或许还不如一同与父亲共事过的人知道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