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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趁着周翰让他收拾书房的时候,细细地将画赏了一遍,今日,又见了韩昭昭,把画中人的模样与韩昭昭做了个对比,便觉得这位夫人像是从那张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只是,这画已经很陈旧了,纸张泛黄,他瞟了一眼作画的日期,还是几十年前。 在他的印象中,那画,自他入了楚王世子的府邸当差,便有了,一直都是被挂在世子书房的墙上的,至少有五六年了,世子去楚地,它去楚地,世子去中山郡,它也随着世子去中山郡。 从前,楚王也有会到楚地或中山郡的时候,但是那幅画从来都是被挂在墙上,楚王也是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只是这回,世子却是这般紧张,一次次地要他提醒,千万不要忘了在楚王来之前把画摘下来,放好。 他愈想愈觉得这是一团乱麻,干脆不去想,领了命做活去了。 而此时,周翰背着手站在河畔的高地上,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流,思绪万千。 骑马的人远去,再往远瞧,仍能见到蒙蒙的雨雾当中,更远的一处,有人策马向北而去,那是韩昭昭派过去,与陈子惠报信的信使。 中山郡与边境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八百里加急,大半日便到。 信使进入陈子惠的营帐当中时,他正在穿戴甲胄,外面数不清的士兵站在原野上,有序地摆出阵型。 未成想,这场仗,这样匆忙,便要开打了。 战争当中,刀剑无眼,信使送完了信,便要离去,却被陈子惠叫住:待我写一封信。 信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一切安好,勿念,不日将归。 陈子惠写完,便将信交给他,继续穿戴甲胄。 这场仗,比他相象中来得更快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打得也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匈奴那边存了何种的心思。 若是胜了,不日便凯旋,若是败了,他也不知。 这么多年,从上辈子开始,他便是没怎么打过败仗,战场上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只有如今,在对上江星阑的时候,心里存了忐忑。 江星阑似乎将他的打法摸得很熟,有时候,在她的身上,似乎能瞧见另一个自己似的。 第134章 哥哥 ◎她唤他为哥哥◎ 很快, 大军开拨,银甲耀日光。 到了原野上,陈子惠站在一处高地上眺望, 见是黑压压的一片,心里便是知道, 是匈奴的援军来了,恰是选在了这时候。 中山郡河堤决口, 京城里皇位之争愈演愈烈。 陈子惠翻身上马,勒了勒马的缰绳, 与匈奴的这场仗是不可避免了, 只希望是最后一场仗了,之后便能太平下来,他便能回家,见到他的妻子。 之前, 从未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般,这样期盼战争的结束,过上平静的生活,哪怕以前他最不屑于提到的柴米油盐。 手腕处,仍系着那个红绸。 我不日便归。 声音很低, 似是呓语。 接着,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人群,又盘点了一遍所布置的阵, 整肃好后, 等待击鼓出兵, 对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免困惑。 匈奴那边也确实是出了些事情的, 近几个月以来,老单于的身子便时好时坏,老单于内定的继承人是自己的大儿子左贤王,但右贤王势大,已是蠢蠢欲动。 那边却是纹丝不动,他登临高台,望着匈奴那边的动静,眯缝起眼睛来,看得倒是极其细致。 瞧了半天,没有瞧见右贤王的踪迹,只瞧见了一女子身穿黑衣,蒙着黑纱,只露一双眼睛来,是江星阑。 很快,匈奴的队伍当中松动了,有一人催马跑过来,到了高台下,行了礼,说是他们的主帅有话同他讲。 之后,匈奴军队齐齐往后退了十步,留出一大片空地来,江星阑从队伍当中站出来,目光掠过这一片空地与站在高台上的人。 陈子惠这边却是没动。 他身边的副将劝说道:下官瞧着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那个女人可是狡诈得很。 卫国的官员对江星阑没有什么好印象,尤其是知道了她本是中原人之后。 又有一人附和道:对,谁知道她耍什么诡计! 陈子惠不为所动:我去看看,她到底想说些什么,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统领军队,之前告诉过你们的大致打法,还是明白? 匈奴这么多人,和他们打这么一场硬仗,损失也会惨重。 明白。 还有我的妻子,把我的话带给她,若我遭遇不测,此生别后,愿觅得佳偶。 指尖抚过手腕上系着的红绸,又是一怔。 他清楚她对他没有什么太深重的感情,倒也好,不会似他上辈子一般,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两方达成一致,军队各自退后,留出一大片空地来给陈子惠和江星阑两人,两人不带任何侍从,在空地会见的时候,仍是在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两边都是架好了弓箭,若有意外,立马拉开弓箭。 卫国这边的将士紧盯着陈子惠的一举一动,匈奴那边则是没有那么重视,本以游牧为生,不似中原这边有军纪,见没有什么仗要打,直接席地而坐。 而江星阑一身黑衣,行在初初生长野草的原野上,裙摆的下部拖到地上,戴了甲胄,甲胄只护住了最关键的部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