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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宣和帝的行在仪仗浩浩荡荡离开德胜门, 人们这才愿意相信,这个当了十五年皇帝便深宫躲了十五年, 整日修道炼丹, 索求长生不死的宣和皇帝终于御驾北行了。 有的人看到了希望,有的人看到了绝望。 看到希望的并非全是无知者, 也有一些虔诚的信徒, 他们还愿意相信这个皇朝, 相信他们的天子是蛰伏了十五年而待一鸣惊人, 带领他们大宁朝重返那个煊赫的中央之国。 看到绝望的当然是赵公明和都察御史齐肃岳为代表的这些铮臣, 只因他们深知此去幽州是宣和帝自己的意思, 此行并非御驾亲征, 而是跟燎国谈定秦晋之好,他们劝阻过,争取过,但无济于事,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皇帝走向他们认为的穷途末路,他们无能为力。 然而更绝望的是,这些心属东宫的老臣,留在京城还要侍奉领了监国之命的端亲王萧景祐! 绝望之中带着恶心。 于是,宣和十五年,经过燎国四太子金骨阿隼那亲领使团进京呈递国书,大宁朝堂分成两极对立,白靖文参加宫宴,朝堂矛盾进一步激化,太子少师慕容雅博与东宫众臣正式决裂,左右丞相缄口不语,白靖文与裴纶拜会裴定方和萧景行,登门拜访慕容雅博,得到指点又去找了长公主萧庆宁至此,一切的争论终于万般落定,长达接近一个月的庭辩最终变成了现实,大宁皇帝与太子在一种近乎仓促的进度下双双北行。 但这些都不是白靖文所要关心的了,慕容雅博既然与宣和帝成功北行,按照他和萧庆宁之间的约定,他们的出发日期也不会远了。 他当然不需要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萧庆宁给他消息。 萧庆宁做事从不拖沓。 就在宣和帝御驾离京第二日,白靖文照常到翰林院上值,赵公明派人过来叫他到署堂那边听命,白靖文到了署堂,此时赵公明正跟翰林院几位学士痛心陈述,白靖文听了几句便知晓因由,原来赵老学士今日到宫里参加了早朝,被初次监国的萧景祐气到了。 见到白靖文进来,赵公明脸色有所缓和,招呼白靖文过来坐,白靖文行礼落座,赵老学士先说了句肺腑直言:辨非,国家正值风雨之秋,我们是老朽了,未来在你们身上。 白靖文知道赵老学士特意找他过来不会只说这些勉励之言,便先仔细应付着,说些劝慰的话,赵公明听罢心情稍有好转,最后才说道:有件差事要你来办。 白靖文:赵老请讲。 赵公明:九月初九是重阳日,以往是由太子殿下领诸皇子、公主、宗族亲王拜谒帝陵,今年却是不同,殿下北行,端亲王留京监国,朝堂那边便商议由睿王领行,我们翰林院历年负责撰写谒文,今年的谒文由你主笔。 这事来得突然。 萧氏皇族确实有在九月初九拜谒帝陵的传统,问题出在撰写谒文四个字上,因为这种涉及皇室祭拜的文书需要慎之又慎,向来是翰林院中学士级别以上有经验的官员负责,现在忽然交给刚刚考取状元不久的白靖文便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便是反常,反常背后必有蹊跷,白靖文快速思索,很快得到了答案。 照以往的规制,撰写谒文的主笔会获得同去拜谒帝陵的恩荣,而宁帝陵在明京城东北方向,位于伏龙山南麓青秀峰下,从帝京出发有两日路程,也就是说,如果白靖文写了这篇谒文,他就能名正言顺离开京城。 而作为先帝和先皇后的嫡女,当朝的长公主,萧庆宁也一定会去拜谒帝陵。 这两者联系起来意味着什么答案已经很明显。 白靖文落得这份差事,背后必定是萧庆宁的策划。 想通背后的道理,白靖文向赵公明应了这份差事,赵公明颔首道:谒文明日放衙之前送来与我看。 白靖文行礼告退,从署堂返回编检厅,中午放班,他让林少游找了姜明允过来,将谒文这件事和他的推测说了,最后总结道:萧庆宁只要带我出了京城,到时稍微找些借口,比如感念先帝与先皇后,选几个人留下来守陵,就算守上三五个月都不会人怀疑,去幽州足够了。 两人皆以为然,白靖文道:你们想好了,此去危险重重,若真决定要去,我想办法把你们捎上。 林少游和姜明允属于那种满腔热血不安现状的进取之士,又一心想要追随慕容雅博,现在多了白靖文,便多了舍命陪君子的热情,双双回应道:若能同去幽州,我俩甘愿为辨非兄驱驰。 白靖文:不说这个,你们等我消息。 如此说定,酉时放班他直接去找萧庆宁,果不其然,萧庆宁直言道:是我安排的,你照做就行,其他等离开京城再说。 白靖文道袍:我想多带两个人,一个是和我同科的探花郎林少游,另一个是他同乡,中书舍人姜明允,都是可信之人。 以萧庆宁耳目之多,哪能不知白靖文与这两人交好?她早就调查过林少游和姜明允的底细,便回道:可以,但我只负责把他们带出京城,之后怎么去幽州他们自己想办法。 白靖文:什么意思? 萧庆宁:我们不走官道,他们不能跟我们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