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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梧喜欢易宁,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爱他在某些时刻无意流露出来的脆弱,他也爱他清冷外表与醉酒娇憨的动人反差,他更爱他鼓起勇气做出的一步步改变。如果你见过酒渣色的云下蝴蝶颤翅一样的易宁,你一定会想把灿灿星河都捧给他。 可他也不爱他的莫名其妙,他的挑刺与不满,他在工作上的咄咄逼人。那段困难的时光不会消逝,不可以理所当然的随前世的丁梧而埋在地下。 他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但他不能忽视爱的人对自己的伤害,这是他对自己最后的尊重。 丁梧承认自己是一个懦弱矛盾的人,他喜欢上一个曾经对自己冷淡为难的人,他没有办法忘记,也没有能力去一直记住那些伤害,所以他只能隐藏在冉以竟的壳子下自欺欺人,佯装一切没有发生。 自欺欺人的日子很快乐,他仿佛真的成为了冉以竟,换了一个身份去爱他。 所以丁梧害怕去戳穿这层伪装,他也没有做足准备。 可丁梧忍不住,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易宁态度。 如果现在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那或许可以循序渐进,从最初开始。 要不,现在试一试? 他没有回头去看易宁,甚至手上还在打理一盆月季,只是轻飘飘地回易宁道:“没事,林叔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很喜欢花的老人。” “不过他现在不在了,”丁梧动作不停,“易宁,你相信重生吗?” 易宁一愣,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显然没有预料到冉以竟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所以,你信吗?” 丁梧回头,很认真地看着易宁。 阳台上没有开灯,寒夜清冷的月光成为唯一的光源。 但丁梧的眼睛里盛了一弯月亮,像潮湿雨夜里黑暗山洞里温吞燃烧的火焰,纵使外有疾风骤雨,仍不失炽热的希望。 易宁垂眸,望进冉以竟的眼里。 直觉告诉他,这对于冉以竟和他来讲,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易宁不敢怠慢,只好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回答道:“信。” 易宁本是不信的,在他遇到丁梧和冉以竟前。 分别与两人重新相遇之后,他却突然开始思考,人到底会不会重生,而且不止一次,在不眠的夜晚,在逝去之人的坟前,在一些特殊的容易让人怅然的时间点。 可无论想过再多次,他都不信人会重生,因为这太过玄学,也太离谱。 但现在,眼前人的发问,似乎让他愈发觉得,重生是有可能的。 易宁在心里默默想,因为眼前人鼻梁上的红痣,更因眼前人似他的一举一动,还有那颗同样善良温柔的心。 丁梧重生成冉以竟,其实一开始易宁认为这就是一个捕风捉影的想法,所以他从不愿去细想,而且这对他人是不公平的,无论是丁梧还是冉以竟,无论他是否死去或活着,将谁当做谁的替身,都是极其不尊重对方的想法。 但易宁忍不住,他总是会在某个瞬间错将冉以竟当做丁梧,有的时候易宁会唾弃自己,但他无法做到不去靠近冉以竟,因为他真的有很多他向往的品质。 如果说丁梧主导了他少年乃至现在的所有美好的幻想,那冉以竟就是他未来所希望一直拥有的真实存在。 易宁也不敢回答太多,他只能看着冉以竟的眼睛,再次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信。” 我真的愿意去信。 他信。 丁梧又重新低下头,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嘴角开始积蓄起浅浅的笑意。 他信,这也意味着,我们可以一步一步的来。 “嗯,”丁梧点点头,“我也信。” 他摆弄着手下的花,想着来年的时候这里是否会成为一个温暖的花房。 丁梧的爱消耗在许多美妙的事物上,他不断为此燃烧,并且乐此不疲,比如这一阳台未来时刻必会绽放的花束,一株株,一朵朵,都是丁梧送给易宁的,他自身独具、别处皆无的东西。 就像把戒指藏在玫瑰花苞里,当花盛开时,你会看到我的爱意。丁梧也是这样想的,他想易宁在某个日落跌进昭昭星野的傍晚,看到骤然与永恒的美丽,看到丁梧最珍贵,或者说,最隐晦的爱意。 深夜。 丁梧悄悄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在床尾卧着的小小警觉地抬起头,在嗅到是丁梧之后,又探头看了几眼,才无声地窝了回去。 丁梧松了口气,侧身轻轻将房门合上,他慢慢走到床边,蹲下身来,盯着床上人安静的睡颜,有些出神。 他想起今天看见易宁和曹之顺站在一起,而曹之顺的手就像如影随形的枯萎藤蔓,马上就要搭上易宁的肩膀。 他又想起之前去接醉酒的易宁时,桌上散落的酒杯和曹之顺温柔无害的笑容。 曹之顺在离开之前的略带深意的一眼,还有他看似是对易宁随意问候,实则在告诉丁梧,你们公司遇到的问题我都知道。 他知道所有,说不定还有参与其中。 这是一个警告。 敌意是相互的,就像他不懂自己从重生之后看到曹之顺的第一眼就埋下的敌意从何而来,他也不懂曹之顺的敌意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丁梧在黑夜里听着身旁人平缓的呼吸,心中开始生根发芽的不安情绪始终不能得到缓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