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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老鬼头!老鬼头!”她急拍院门。 小药徒撑着伞来开了门,一见她便讶道:“雪jiejie?你怎么……” 顾微雪一抬眸看见老鬼头正站在二楼檐下,也是略有诧异地看着自己,而刚刚从屋里走出来,此刻正站在他身旁的那个,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顾不上和对方说什么,甚至都不在意有没有伞能遮雨,她快步进了院子,仰头定定望着站在楼上的人,良久,忽地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她复又抬头望向对方,眸光坚定,极郑重地唤了一声:“师父。” 老鬼头一脸惊喜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冲着顾微雪笑道:“丫头,是不是准了?” 顾微雪点了点头,身子却仍然没动,像是在等着对方回应。 “起来吧。”片刻后,一直静静看着她的老先生终于开了口,“你既要入我门下,那便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毫无迟疑张口便应道:“师父请说。” “未满二十岁之前,你不可踏出扶风城一步。”他只说了这一句,听不出是为了什么。 顾微雪不由一怔,原本以为对方要叮嘱的必然会是门规条例一类,谁知却是针对她的动向,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虽觉有些奇怪,但也并不觉得是什么难事,反正她自小便是在扶风城里长大,若不是之前那桩婚事逼急了,她本也没什么缘由要离开,也舍不得离开。 如此想着,又秉着师父的话不可辩驳,至少现在不可辩驳的心思,顾微雪当即点了头:“是。” 她师父听了,这才“嗯”了一声,说道:“好了,下雨天也不担心着凉,快起来进屋去暖暖身子。” “诶!”顾微雪笑开了眉眼,这才起身跟着小药徒进了屋子去烘衣服去了。 老鬼头在旁边看了一场拜师的好戏,也正笑得高兴呢,谁知一转头就看见身旁人的神色略有些不对,这哪像是刚收了个徒弟的开心样子? “先生,”他便斟酌着问道,“您是有什么顾虑么?是担心顾凤鸣知道……” “与他无关。”他遥遥望了一阵雨幕,然后返身走回房中,从桌上凌乱的数张布满了墨迹的纸中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端详了良久。 老鬼头看着好奇,从身后跟进来,瞧着桌上这些写写画画的纸还有好些个散在龟甲旁边的铜钱,问道:“这是什么?” “九环乾坤卦,我还没有推衍完。”老人淡淡说道。 老鬼头倏地一震,九环乾坤卦?!他旋即反应过来:“您这是给雪丫头起的?”又不由得也有些窥探天机的紧张,忙问,“怎么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阵,才说道:“顾凤鸣一定曾经算过她的命格,不过以他的道行,最多能推算到第六层。” 老鬼头忖了忖,立刻明白过来他肯定已经推衍到了第六层之后,不,应该说这个卦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他才能推到第九层。他有些想追根究底,却又仿佛忌惮着什么,总觉得那天机不应是自己可随意窥视的,于是几度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多问什么。 “待会你下去跟她说一声吧,”他说,“从明天开始,你这迷踪林就是她的课堂。” *** 顾凤鸣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当着三个女儿的面表了态答应不让顾微雪嫁给微生荣之后,第二天一早他就郑重其事地带着微生家的聘礼去江陵坞退了婚。 然而,由于这件事从道理上来讲是顾家出尔反尔,所以引发了微生荣一家的强烈不满,本就出身旁支的他们觉得天机谷主此为是出于轻视,于是嚷着要顾凤鸣给个说法,难能是就这么退了聘礼道声抱歉便了事的?结果脾气一贯执拗的顾谷主连个多余的笑脸都没给别人赔,丢下一句“我女儿宁死不给人做继室,我也没有办法”便径自走了。 这样的答复彻底惹怒了微生荣的父母,也怒而扬言丢了一句:“这门亲事我们不同意退!就算闹到大家长那里,我们也决不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天气忽冷忽热也是醉了。。。 ☆、退婚 正式拜师之后的第二天,顾微雪便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一大早找借口出了门,等来到迷踪林时,她师父早已在翠竹掩映间设好了席座,正端坐桌前一边看书一边喝茶。 “师父!”她兴高采烈地唤出这两个字时,只觉心中一阵充盈,恨不得多喊几声,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她确然也是个可以拜师学艺的人了。 看着顾微雪蹦蹦跳跳地来到近前,老人放下书,打量着她笑了一笑:“你这个样子,才总算有点儿少女心气的模样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顾微雪在他对面盘腿坐下,伸手拎起茶壶先给自己师父添了些茶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既不用嫁人,又拜了您为师,这简直是双喜临门!” 言罢,她喝了口水,又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今天学什么?” 老先生微微笑道:“你是想学相术,还是卦术?” 顾微雪一想,觉得哪里不太对,不由惑然:“不能都学吗?” 他笑笑摇头:“不是不能,只是我已没有那么多时间教你。” 她一愣,目光落在面前这张鹤发白须的脸上,蓦地,心中陡然生出一阵酸涩。她才刚刚有了师父,却转眼已在谈论别离,而这别离还是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