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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见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良久,怯怯向着顾微雪道:“二姐,长姐她……不会有事吧?” 顾微雪没回答她,只皱着眉头牢牢盯着湖里,脸色有些发白。 此时每一刻,都仿佛长到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随着救人的官兵又从水下捞出一个人,顾微雪的眼睛倏地便亮了。 “长姐!”她立刻跑了上去。 顾紫菀被拉拖上岸,平放在了地上,双目紧闭着,不管顾微雪几人怎么喊她也没有半点反应。 一旁还没顾得上歇口气的官兵走上前,伸手一摸顾紫菀的脖子,说道:“别喊了,已经死了。”说完又去疏导人群,查看伤者去了。 顾微雪良久没有回过神,直到顾月见突地扑在顾紫菀身上大哭起来,她才像是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慢慢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 然后,她蓦地收回手,怔怔站着,许久没有说话。 *** 报讯的信很快分别寄往了扶风城和金羽都,几天后,顾微雪和顾月见扶灵回城,一踏入城门,便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侧目。 “二姐,”顾月见忽然停下脚步怯怯唤了她一声,“爹……” 顾微雪此时也已经抬眸看见了正和官家一路朝着这边走来的顾凤鸣,她看得出他一定是自从收到信以后就天天在这里等着,等着他心爱的长女回来。 阴沉沉的天空下,他步步行来,略显沉重和疲惫,不过数日未见,顾微雪却觉得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爹。”她忍不住心酸,轻轻唤道。 顾凤鸣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有些微颤的手轻轻落在了棺盖上,几乎是刹那,眼眶便已然红了。 “怎么会这样?”良久,他没有抬眸,脸色沉郁地问道。 顾月见低着头咬着唇不敢说话。 顾微雪忍着心头的酸涩,说道:“仵作说,长姐的头上有伤,恐怕……是落水时被人撞到了头瞬间失去意识,才溺水的。” 顾凤鸣闭上眼,额角的青筋因为牙关紧咬而突显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了顾微雪的脸上。这一声重重的脆响,打地她猝不及防地趔趄了两步。 平时喧哗的大街上,此时居然生生安静了片刻。 顾微雪只觉得左脸火烧火辣的疼,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脸来看着顾凤鸣。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菀儿!”顾凤鸣咬牙道,“你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阵阵热气从心头直往眼睛里窜,顾微雪强忍着委屈,正正道:“不是我。” 三个字刚一出口,又是一记耳光打在脸上,这一巴掌打的她本就有些微红发肿的脸更红了,唇角还渗出了血来。 顾凤鸣身边的管家都吓急了,连忙拉住他,劝道:“老爷,还是先把大小姐带回去再说吧。” 说着就要去代替顾微雪的位置。 然而她却一挪身,挡在了管家面前。 “你干什么?”顾凤鸣怒目看着她。 顾微雪没有看他,只抬起手揩掉了唇边的血迹,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我既不心虚,已经送了一路了,也不差这一段。”然后,才缓缓抬起眸来,看向自己的父亲,“害死长姐这个名头,女儿不敢担。父亲若不信,不如试试动用家学所长,看看长姐九泉之下是否有什么遗言留下来为女儿证明清白吧。” 言罢,她抬起头,看也不看地冲着旁边一直瑟瑟不发一言的顾月见说道:“走。” *** 顾府里很快布置好了灵堂,香烟缭绕间,顾紫菀静静躺在棺木中,面容祥和,仿佛睡着了一般。 顾凤鸣手扶棺木,已经就这么不发一言地看了她许久。 顾微雪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顾凤鸣说不想见到她,所以他没走,她也就没有进去。 一阵风来,吹落了枝头一朵海棠花,正好掉在她面前。 “微雪。”有人忽然唤了她一声。 她一愣,转过眸看去,然而看着近在眼前的白衣青年,她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收到信我就赶回来了。”云悠走到她面前,凝着眉,一向温缓的声音也有些沙沉,“怎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让顾微雪刹那回想起城门大街上顾凤鸣的那一句怒喝。一阵委屈又从心底毫无预兆地蔓延上来。 她没有动,只望着他,缓缓说道:“花灯夜那天,你为什么没来见她?” 云悠怔了怔:“什么?” “她不是给你写了信,要你一个答案么?”顾微雪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顿了顿,“你没收到?” 云悠愣怔了须臾,才似乎明白什么:“没有。”声音又轻了些,仿佛带着无限歉意。 她垂下眸,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进去看看她吧。” 云悠错身往前走了几步,却觉得余光瞥到了什么,他又停下,转回头,不觉一愣:“你脸怎么了?” “没事。”她说。 云悠刚要向她走去的脚步一滞,看了她半晌,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转过身向着灵堂的方向继续走了。 顾微雪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这才回过头,静静看着他背影远去。 “二小姐,”有下人走来对她说道,“门外有人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