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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门,就有个略带诧异的女声倏然响起。 “洛姑娘?” 顾微雪转头看去——是许梦姝。对方身着与自己明显不同的女官服饰,顾微雪知道,那是司明阁的女官服制。对应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不由有些感慨,原来才不过数日,却已发生了这么多事。 顾微雪很快从默默感慨中回过神,笑笑应了一声:“许大人,这么巧。” 许梦姝虽已入了司明阁,身边却仍带着自己的侍女,一眼看去便与司明阁寻常的丙级官员有所不同。 “我正要走了。”许梦姝说着,又似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如今是宫学侍读女傅,先前还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微雪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言语间那点儿暗戳戳的嘚瑟,却只是莞尔道:“毕竟你我也只有星沁园前错身而过之缘,忘了也是正常,其实我先前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你。” 许梦姝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大自然,要说起星沁园的事,那一推,终归是自己理亏。而事后她们两个又谁都没有对旁人言起,不知不觉,这件事便像是成了她和顾微雪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正因此,她对这个曾在初试中抢尽了自己风头的人也有种更加无法释怀的结。 只是许梦姝虽一时脸色不豫地语塞了,但她的丫鬟却像是机灵得很,紧接着便开了口。 “洛姑娘说的是,人哪有能预先知道一面之缘后还会否有缘的本事呢。”丫鬟阴阳怪气地笑道,“当日星沁园前错身而过,谁又能料到最后居然是我家小姐以总试头名考入了星沁园呢?那时想必大家也都没想过谁谁会落榜,谁谁又会靠拍马屁硬贴着入了宫。” 顾微雪看了她一眼,笑了:“真伶俐的丫头。你叫什么?” 丫鬟很不走心地行了个礼:“婢子小蝶。” “嗯,小蝶。”顾微雪走上来拍拍她的肩,“我真羡慕你家小姐有你这么个可人儿啊。” 见对方脸色显出得色,她唇角微扬,话锋却陡转,“不过啊,你以后陪着你家小姐在这宫里走动,还是要多长长见识学学规矩才好,不然见到大人不称大人,目无尊卑可不好。虽说打狗要给主人几分薄面,但是近身侍女总是代表着主人家的质素,丫头不讲规矩,人家便会觉得是你家小姐教养不够。你说说,许小姐这么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你又那么机灵一丫头,这要因一时失言而被人误会人品有问题,那多冤枉不是。” 这话暗嘲地再明显不过,说白了就是许梦姝现在根本没资格在她面前嘚瑟,为什么?因为两个人虽然职衔不同,但其实从地位上压根没区别,你是女官,我也是,且彼此都是最初级的那种,谁跟谁装大尾巴狼啊?自然更轮不到你的丫鬟在那儿狐假虎威。 许梦姝本就心性敏感又极好面子,一听之下脸上阵阵青白,按捺着怒气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近身侍女,后者凭着那点儿被顾微雪嘲讽的小聪明当然也已经反应过来,被自家小姐这么一埋怨,不由立刻自知有过地绷紧身子垂了头。 “典仪大人还在阁中等着,我也不便久留,你请自便吧。”许梦姝忍着脾气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冲顾微雪牵了牵唇角说完,又转而对自己的丫鬟小蝶冷声道,“还不向洛女傅行礼告辞?” 小蝶连忙冲着顾微雪端端行了个礼:“洛女傅,婢子先告退了。” 尊卑有序,顾微雪自然是不用搭理她的,于是此刻她只是对许梦姝继续延续着礼节性的笑意,说道:“好,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慢走。” 许梦姝离开后,顾微雪便在玄字阁里用老方法找了好几圈,可是却并没有看到和她师父有关的书。 她有些不甘心,之后找时间又来了几次,把玄字阁里的书认认真真仔仔细细都找了一圈,却仍是没有什么发现。 她便回过头亲手做了些糕点带来找当值的治文官套近乎。就那么状似有心无意地聊了几句,顾微雪才知道,原来对方也未曾听说过散花台里收有和顾闻鹤相关的诗画书籍。 师父说过,当年宣宜公主故去后,他便也孑然一身地离开了故土。照理说他原先的画作书著也应该都还在宫里才对,可如今这么看来,倒像是已经都被销毁了。否则照兰家人这么嫌弃他们顾家的作风,总不能还将他的东西放去了天、地字阁吧? 真是可惜。她原本还想,即便不能再学到些什么,但留个念想也总是好的。 怀揣着有些难以掩饰的失望,顾微雪刚一回到宫学,便听彩云说掌事女傅要见她。 “长乐王妃要举办家族女眷参与的青竹宴,所以派人来借调侍读女傅到时前往。”掌事女傅顿了一顿,说道,“指明了要你去。” “我?”顾微雪有些莫名,迟疑道,“可是下官资历尚浅……” 掌事女傅道:“此事我已向上太妃禀报了,她的意思也是由你去。” 既然上头那位发了话,顾微雪自然也不能再推辞,只好点点头应了下来。 *** 几日后,于城郊竹园之内,奉命前来的顾微雪见到了长乐王妃聂蓁。 青翠竹林间,她被侍女引入,遥遥地便已然听见有欢声笑语传来。阳光透过林叶间隙温温洒落在地上,在小泉里,在人身上,泛着五彩斑驳的暖意。 她知道席上这些女眷都是聂氏家族的人,此刻看着聂蓁和她们的神色倒是挺闲适自在的,不知道的人见到这么一出,绝不会想到就在大半个月前长乐王府和聂家还遇到了那么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