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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怒之下,小叶然险些被她拎起来摔掉。 陵园里所有人都混乱的帮忙劝阻,小叶然的大姨小姨抱着他的身体安慰,却终究不明白这一番话给幼小的孩童带来的冲击。 他甚至一看见叶姥姥、一想到叶姥姥便会不自觉地发抖。 叶然从那以后变得更加乖巧、沉默。 也越来越不爱说话,直到高中依旧如此,他是温吞礼貌的,但又不愿意和任何人深交,除了自来熟、总笑眯眯跟在他身边的安瑜,他不亲近任何人。 叶父没发现小叶然的变化。 在叶母去世半年后,他毅然辞掉工作,接手了叶母的公司。 在小叶然最需要安抚、陪伴,治愈创伤的那几年,他不得不撑起一家公司,天南地北的四处闯荡,将叶然几乎寄养在了安瑜父母家。 随着年岁增长,每一个人都在反省当年的经历。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叶姥姥多次打电话希望叶父带叶然去家里过年,可都被叶父拒绝。 叶父也试着多与叶然交流,可两父子彼此最习惯的状态,还是沉默、写字条。 大家仿佛都想挽回、填补缝隙,但又不得章法,用过分的热情与关切,期待得到叶然的原谅与宽慰。 但叶然却如一尊磐石,任谁也无法窥探他的内心。 一顿饭吃的诡异。 吃完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叶父冷淡起身,带着叶然离开。 叶姥姥慌张的追在他们身后,语气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疑惑:这这就走了?然然,不在姥姥家再待会儿?家里买了不少吃的和喝的,你要不要吃点再走? 叶然低垂着眼,从叶父的角度看去,能看见他紧抿的唇瓣和发白的脸色。 他步伐迅速加快,声音响起:家里有事,该回去了。 满打满算,两人来叶姥姥家才待了三个小时。 叶姥姥追也追不上,说也说不动。 叶姥爷目光复杂,像是才从什么地方收回,许久,他艰涩又疲惫的出声: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叶然微松一口气,耳边却骤然响起一声尖利的怒骂。 好啊你个死老头子,老娘外孙来看我你还把人赶跑!家里是却你吃了还是却你喝了,不会说话就把你的臭嘴闭上 咔哒一声。 防盗门关上。 透过薄薄一层纱窗,叶然看见叶姥爷沉默的脸,临关门前,他给了叶然一个红包,捏起来分量不轻,应该是把这些年的都补上了。 叶然拿着红包,去看叶父。 叶父已经下了楼,背影一如既往的坚瘦冷漠。 走了两步,发现叶然没跟上来,他回过头,目光只落在他手上几秒,便轻飘飘的收回。 拿着吧。 * 这天晚上,叶家很早便陷入了寂静。 叶父的卧室在叶然隔壁,不过他晚上睡觉前有去书房读书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几十年,即便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他依旧会关注每年的高考和数学改革。 卧室内灯光昏黄。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耗尽了叶然所有元气。 他躺在床上,大脑很乱,一会儿是模糊记忆里叶姥姥暴怒的脸,一会儿是这些年叶姥姥逢年过节示好的短信。 不知不觉,疲惫再次涌上心头,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被视频铃声惊醒。 他睡得有点沉,这会儿忽然惊醒,心跳的很快,怦怦怦的,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胃里也有些难受。 通话来自沈时。 叶然摁下接通。 京城才入夜,现在是九点多,新西兰已经凌晨。 视频界面短暂的晃了晃,那头很快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修长、高瘦,苍白而有力。 沈时坐在阳台上,背后是一片花园,花团锦簇、蝴蝶纷飞,月光柔和的笼罩大地,仿佛世外桃源。 沈时,叶然捧着手机,湿润的眼睫如鸦羽般轻垂,语气带着些刚睡醒的哑,问他:你怎么还没睡? 家里人还在吃饭。 沈时目光直视着镜头,那双眼睛黑沉而冷淡,眉骨高挺、眼窝深邃,睫毛浓密平直,棱角分明的脸在暗淡的月光下显得半明半暗,但格外柔和,注视着他的眼神也耐心,将他细致的刻进瞳仁。 你呢?今天怎么睡这么早?他嗓音低沉,隔着一片大洋听起来有些失真。 叶然压抑了一天的心情不自觉转好,他枕着枕头,侧脸被灯光勾勒,依稀可见些许睡出来的红印。 我有点困,就早睡了会儿。 现在还困?沈时眼中有些笑意。 叶然摇头:见到你就不困了,新西兰好玩吗? 嗯,拍了很多照片,等洗出来给你寄过去。 我现在就要看。 好,我现在发给你。 叶然眼尾的弧度越轻,略微紧抿的唇瓣露出了笑,认真的看着聊天框里沈时发来的原图。 此时此刻。 新西兰时间00点30分。 沈家人骨子里都爱搞家庭聚会,沈时的外祖父母也是,家里人休整了两天,先去附近的海滩走了走,又去庄园挑了点酒,剩下时间就开始琢磨怎么办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