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等，你让我冷静冷静。」

    季云喧抬手制止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蓝慕林。

    蓝慕林闻言挑了下眉，松了松领带，靠着椅背看着眼前彷彿想吐血又不敢吐血的季云喧。

    其实季云喧想过他是可以假装听不懂蓝慕林的话。

    不管怎样就是装傻就行了。

    但是！以蓝慕林的聪明才智，在看他有那么大的反应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话是没错的，这时候再装就来不及了。

    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也很好奇蓝慕林究竟是如何通灵才知道这件事。

    季云喧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睁开眼后沉重道：「继续说吧！」

    蓝慕林见季云喧一副等着宣判的模样觉得好笑，起身拖了另一张椅子到他身边坐下。

    他微微抬起头，举起右手轻轻地把遮着额头右侧的一些瀏海拨开，露出了一条大约五公分左右缝合过的伤疤。

    「你看。」

    「这是怎么了？」季云喧看到伤疤后有些惊讶，面露忧心地问道。

    「一个月前，客户招待我去海边滑水，机器忽然故障绳索断裂，我往旁边衝了出去，就这样受伤了。」蓝慕林把瀏海放下来，「身上没什么大外伤，但头部受到撞击破个口，在医院躺了十天。」

    （海边……）季云喧心想当时大意了，他就该在蓝慕林出国前提醒他命格中有水难，什么海啊河啊湖的都不要接近才对！

    「那时你助理说你临时出差……」

    「怕你们担心，所以没说实话。」

    「……」

    季云喧这时就有点懊恼自己神经太粗，居然只听对方助理说临时出差讯号不好不方便联络就没怀疑。

    明明将近半个月都没联系他也没觉得不对。

    「在医院那几天断断续续作了一些梦……」蓝慕林放下手，准备娓娓道来。

    「等等！你可别说那些是梦到的！那也只是梦，要相信也要有证据啊！」

    「我是没有实质的证据，但如果你和你哥没出车祸，那梦里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可能就是真的。」蓝慕林将上半身微微向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续道：「你知道我说的“你哥”是指谁。」

    季云喧瞬间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因为太过惊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后来回想了一下，那件事要发生时，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当时的我的确考虑相信对方的话？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会怀疑任何人，却唯独不会是云枫。」蓝慕林靠回椅背，思绪有点飘渺。

    话题有点跳，但季云喧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段时间感觉就像有一层雾挡在眼前让我有点理不清状况，我知道我要把雾拨开，但怎么也做不到，总觉得这样走下去才是对的。」他收回飘渺的思绪，再次看向季云喧，轻轻扬了下嘴角说道：「直到遇见你，当然，是现在这个“你”，我才清醒。」

    身为季云枫的好友，蓝慕林自然知道好友的弟弟是什么德行，所以他对之前的季云喧是没任何好感的，连见都不想见。

    就在商战剧本开啟时，按原书剧情季云喧是不会出现在敌对方饭店办的派对上，因为原来的季云喧只会满脑子想着主角受连明鈺，然后三不五时吐血躺在床上，就为了想看对方一眼，让对方来照顾他。

    可那次季云喧出现了。

    还记得季云喧是偷溜进派对的，他偷偷摸摸小声对自己说：

    「我听说你今天也会出席，是不是想打脸那些不看好你跟大哥的人啊？我常常听大哥说你很厉害又聪明，我叫他带我来看打脸现场他还不要，只好偷偷过来啦！」然后皱着眉头，用那明亮清澈的双眼上下打量着自己，点点头道：「一切靠你啦！」

    说完后还慌慌张张地看向四周，确定自己没被季云枫发现，匆匆忙忙地又溜走了。

    虽然是不期然的，但这几句话却让他眼前那片雾忽然散开，像从梦里醒了过来。

    于是蓝慕林和季云枫两人联手将计就计反将了敌对方一军，将对方的公司也吸收合併，短短时间又扩展了集团的规模。之后，蓝慕林便帮季云枫到法国扎稳集团海外营运的第一步。

    蓝慕林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他觉得他并没有误会以前的季云喧，但后来看到的季云喧又让他觉得和过去印象中的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因为人会散发出的气质无法偽装，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果不是亲眼看过他吐血，蓝慕林是无法想像那么弱的身体居然会有双那么明亮精神的眼眸。

    即使他当时人已经在法国了，但透过视讯开会和交流公司事项时，依然能感受到对方满满的活力。

    听完蓝慕林的解释，季云喧也彻底冷静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蓝慕林。

    以读者的上帝视角来说，他是很喜欢蓝慕林这个角色的，尤其季云喧还是个配角控。

    就是因为如此才忍受不了喜欢的角色被强行降智干蠢事。

    而以现在自己变成书中角色的心态来说，蓝慕林特别为了他回来的这个saocao作，确实让他有点感动。

    毕竟他还担心着万一遇到他两个哥哥时蓝慕林又被降智；但因为一场梦而看透前因后果的蓝慕林却什么也不在乎的又跑回来，真是让他一则以喜一则一忧啊……

    他歛眸叹了口气，又无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拨开了蓝慕林的瀏海，抬眼看着原本被瀏海刻意遮住的伤疤，拇指轻轻地抚过那道伤痕。

    随着时间的流动，此时阳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旖旎曖昧。

    「进度条前进到百分之二十五，请宿主再接再励！」

    季云喧还在捨不得宝贝的角色受伤呢，配配这煞风景的系统居然出现了！

    「摸一下就百分之二十五，还要再接再励个什么？多摸几下吗？」他没好气地懟着配配。

    「宿主您可以试试看摸摸其他地方。」配配鼓励道。

    「这什么虎狼之词？」季云喧听到配配这没脑袋的建议，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把碰着蓝慕林额头的手给缩回来。

    「怎么了？它跟你说了什么？」

    刚刚还含情脉脉似的动作，忽然又像受了什么刺激把手收回，蓝慕林推测季云喧不是听到了什么就是想到了什么。

    「咳咳……没、没有说什么！」季云喧坐姿端正，一脸正经道：「总之，你也不用想太多，我是没想到你躺个病床也能通灵。当时的情况是我私心想试试能不能成，成功了是你自己意志力坚定才有救，不然可能还是鑽进了死胡同。」

    「所以如果不是你的私心我也没机会改变结局，还是要谢谢你。」

    「真不用那么客气……」季云喧顿了一下，把心中对对方的期望说了出来：「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活出属于你该有的精彩而已，原来的结局我实在都替你觉得委屈……」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低到近乎喃喃自语。

    蓝慕林笑了，那是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看着季云喧的眼里都是温柔。

    季云喧差点被这笑容晃花了眼，羞耻的把视线一偏，在心中大叹美色误人。

    「所以，我也想试试改变你的结局。」蓝慕林收起笑容，正色道：「让我陪着你，你不会一个人孤独终老的。」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季云喧感觉鼻头微微发酸。

    他想过让哥哥们有完美结局，想过让自己喜爱的角色扭转反派悲惨的结局，唯一不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註孤生结局。

    可是真的是不在乎吗？他不确定。

    因为他就是个配角，配角的结局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是吧？

    而且，万一他为了摆脱这个结局硬是找了个伴，会不会让别人的剧情线崩掉？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所以说服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有个人，还是他重视的那个人说要改变他的结局，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这风险有点大……」

    季云喧把感动暂时拋到脑后，语重心长道：「我一个人顶多面对的是註孤生，但如果是“我们”，面对的就是两个带着主角光环的哥哥们，你扛得住吗？」

    蓝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