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几秒鐘后，那女人首先移开视线，眨眨眼又恢復原本的态度跟身边的人对话，转身带着周围的人离开。

    虽然仅仅几秒鐘的对视，季云喧却明确捕捉到那份微妙的感情。

    他抓着蓝慕林的手，微微颤抖。

    蓝慕林当然也看到那个女人不寻常的眼神，他警惕地盯着对方，直到对方带着人完全离开他们视线。

    配配已经恢復正常，但刚刚短暂的失讯让它重新自我检查，深怕自己的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走吧！先去找你哥他们。」蓝慕林搭着对方的肩低声道。

    「嗯……」

    连明鈺和季云枫正聊着天，转头就见亲弟和蓝慕林一语不发地坐到他们身边。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吵架了吧？

    感受到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劲，连明鈺关心问道。

    「哥，你看。」季云喧拿出手机，将刚刚拍下的照片找出来。

    照片中的人物有点远，连明鈺接过手机，将照片放大仔细看后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

    季云枫也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这个女的我见过几次，怎么了吗？」

    「她长得很像我mama，原来的那个mama。」季云喧回。

    连明鈺有些惊慌地看向蓝慕林，他们好像还没跟蓝慕林提到穿越的事？

    「我都知道了，没事。」蓝慕林笑笑。

    连明鈺点点头，总觉得这话题不方便在公共场所聊，提议先回房间再说。

    其他三人也觉得事有蹊蹺，一起回到季云枫他们的小木屋。

    季云喧不能提配配的事，只是简略地说对方看到他那时的眼神和反应。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她像mama所以才多看几眼，没想到她的态度让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

    连明鈺反驳道：「这可能吗？我们都几岁了，如果真是她，不会还是那副模样。」

    更何况他们兄弟俩还是穿书来的，不可能连mama都穿过来，这太扯了。

    「我也觉得不可能，至少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已经好几年了。」季云枫蹙眉，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她是个经营高手，但为人很低调，主要从事投资和合伙事业；就像这个山庄负责人是我朋友，但就我所知她也是合伙人之一。她很少出现在公眾场合，我会知道她也是因为几年前有几次比较盛大的开幕酒会，有熟识的人特地向我介绍我才知道原来国内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咦？」

    不知想到什么，季云枫没什么表情的脸神色居然有些古怪，而一旁的蓝慕林也似乎想到同一件事轻轻“啊”了一声。

    接着，两人同时开口：「她叫连雪谣。」

    听到这名字，连明鈺和季云喧脸色刷白，怔怔地看着彼此。

    后者抓住亲哥的手，一脸不敢置信，而连明鈺则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哪个雪？哪个谣？」他问。

    「没记错的话，下雪的雪，歌谣的谣。」季云枫答。

    「哥……这、这……」

    季云喧头晕目眩，突如其来的衝击让他有些支撑不住，坐在一旁的蓝慕林搂住他，让他靠着自己。

    「阿喧别乱想，或许只是巧合。」连明鈺担心弟弟的身体，急忙安慰道：「都有书里的人物跟我们重名了，再一个角色跟她重名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连明鈺对于这位母亲不是没有感情，当她拋下他们离开后，他怨过却没有恨过。

    他认为或许是小时候母亲的确让他们兄弟俩感受到许多的爱，以致于之后发生那件事，他再怎么不满也恨不了自己的母亲。

    尤其是父亲从未说过一句母亲的不是，只是在那段母亲离开的日子后告诉他们，母亲是爱着他们的，只是她有离开的理由，让他们不要仇恨母亲。

    兄弟俩当然不懂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们的母亲必须拋夫弃子？

    说她很爱他们，可是她还是离开了，主动离开了。

    那么多年过去，连明鈺现在看到和自己母亲相像的人最多也只是惊讶，或许还有一些悲伤吧？

    总之，他不认为对方也穿书了。

    季云枫也算名人，他的伴侣名字和自己儿子一样，难道不会好奇想看看吗？

    如果真像他父亲说的，这位母亲若真爱着她的孩子们，不可能一点行动都没有。

    思及此，连明鈺才算真正的冷静下来。

    「她的长相和名字都和mama一样，哥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去见见她？」

    「没这个必要。」连明鈺摇头，「她若认识你，应该不会就这样离开。现在也不确定她到底是谁又是什么状况，我们贸然接近她也不好；而且……阿喧你别嫌哥说话难听，我觉得不管怎样，我们彼此的日子都过得好好的，不存在必须要有交集的情况產生。」

    季云喧抿唇，似是有些不甘心，但亲哥说的话也有道理。

    「云喧，你哥说得没错，如果她有心就会主动来找你们；假设没来找你们，也代表你想多了，或许对方只是个眼熟的陌生人而已。」蓝慕林安抚道。

    他们当季云喧对于亲生母亲还有孺慕之情，但事实上他只是因为配配当时那句“被干扰”而对对方產生好奇。

    当然，不能否认对方见到他的眼神也让他无法释怀。

    「好了，先别想这些，慕林你们今天在这里吃饭吧！我叫火锅。」

    蓝慕林点点头，季云喧也不纠结的答应了。

    他想：反正到时先看配配的状况如何再做决定吧！

    直到假期结束前连雪谣都没再出现在他们面前，配配自我检测的结果也没问题，虽然他们对连雪谣的事还是有些不解和好奇，但心想就算没接触也不影响他们现在的生活，倒也没必要做些可能节外生枝的接触。

    回家后的那几天，季云喧试图在网路上寻找关于连雪谣的相关消息，但得到的资讯都和自家大哥说得差不多。

    大多都是称讚她个性低调随和、女强人、投资眼光精准；还有一些八卦，像是游走于富商名流之间，包养小白脸什么的……

    关上网页，季云喧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思考许久，怎么样都没办法把网路上形容的那个女人和自己亲妈对上号。

    「我印象中的mama很乐观很爱笑，还会故意做一些搞笑的行为逗我和亲哥开心；我们做错了事她会很有耐心地教育我们，虽然口气很严肃，但从来没骂过或打过我们。」

    季云喧手机丢在一旁，躺在床上和配配聊天。

    「宿主，你们不是总说“缘分”吗？如果有缘的话，以后还有机会的，到时您再问她就好了呀！」

    「这倒不用，只是忽然见到了长得相像的人，所以有点怀念罢了。」而且，他觉得亲哥似乎也不太想接近这个和母亲很像的女人。

    「对了，配配，你有没有去问问为什么会有被干扰的情况发生？」

    「……没有。」配配顿了三秒才回答。

    「怎么了？」

    「我不敢问，我怕被上面的认为是瑕疵品。如果他们要全部检测的话，好一点的情况就是无事发生；坏一点的情况就是有问题的系统全被格式化重啟，这样一来宿主您和蓝慕林也会很危险。」

    季云喧一听感动极了，原来配配是为了他。

    不过，配配的确愈来愈人性化，虽然只是进行资料库的更新尚未升级，但配配的反应和思维都有明显的成长。

    最明显的是配配会就他的情况给予适当的建议，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只要他努力，除了努力还是努力。

    「谢谢你，配配。」他由衷感谢道。

    「宿主，保护您也是我的职责之一，不用道谢的。」

    「保护我是你的职责，但这跟我想感谢你是两回事。」

    配配“嗯……”了声，过没几秒居然发出了疑似窃喜的笑声。

    「你在笑吗？」季云喧怀疑他听错了。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想发出这样的声音。」

    「配配，你这是“开心”，你觉得自己开心，所以就想笑了。」

    这是他头一次听到配配的笑声。

    以往配配面临恐惧害怕的情境时，季云喧会听到他声音有点发抖，两人抬槓时配配想反击时就会霹靂啪啦地开始毒舌，季云喧会觉得配配不高兴。

    但他都以为那只是一种情境设定，不是配配自己所感受到而產生的情绪。

    配配的声音一直都是软软的正太音，连那几声短短的笑声也是可爱的。

    「可是我还没有升级呀！」

    配配不解，他没升级，照理说虽然可以透过分析了解到情绪变化，但本身是没办法“感受”的。

    比如他能知道宿主高不高兴或是不是在生气而给予适当的回应。

    （虽然大部分的回应都让季云喧更火大就是了。）

    但配配对自己的情绪感受并不明显，因为他本质就是机器，就算来自未来也还是机器；此类ai的设计就是为了有需求的人类，不会着重在ai本身的情绪反应。

    配配的设定是配角系统，为了成为三金影帝系统，他升级所能得到的就是体会到角色本身需要的感情并进行模拟，从而帮助宿主完成剧本。

    如今因为被宿主感谢而產生了“开心”的情绪发出笑声也是他自己没想到的。

    「或许透过其他的方式也能让你慢慢升级，只是回厂升级是最快的方式吧？」季云喧猜测。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这样也能升级，那和宿主您绑定十辈子应该也没关係。」配配真诚道。

    「大可不必，我对做任务已经有ptsd了。」季云喧同样也真诚回应。

    **

    平静而恬淡的日子日復一日，蓝慕林在他们五天四夜行后就先和代理人回法国处理交接事宜；而季云喧和两位哥哥努力工作之馀，他还多了一项任务，就是在男朋友不在国内时帮忙盯着房子的装潢进度。

    蓝慕林在公司附近有一套房，在国内工作时多半都住那边，以前只有他一个男人所以要求不多，方便舒适就行；但现在他想接季云喧过去住，于是想让那里变得更像一个“家”，便把家里的装修大事交给季云喧，要小男朋友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只要他住过来时开心就好。

    这天，季云喧下班后精神还不错，向两位哥哥表示要去蓝慕林那套房看看。

    季云枫把司机留给弟弟，自己和连明鈺开另一辆车回家，两人还能顺道去吃个浪漫的晚餐。

    到了目的地，季云喧想只是进去看看进度到哪而已很快就出来，便让司机在停车场等他就行。

    蓝慕林的房子在一块绿化地旁的小社区，那里都是坪数不大的楼中楼，房子和房子之间隔着绿化用的木製围篱，每间房子都有个小小的前院，前院还有扇像童话故事里的小木门，在这都市丛林里意外地有些绿意盎然和童趣。

    季云喧心情大好地和远在法国的男朋友传讯息一边欣赏周围的风景，然而当他快走到两人未来的爱巢时却忽然抬起头，停下脚步。

    「宿主，她又来了！」配配的声音出现杂讯，急匆匆在失讯前通知季云喧。

    同时，季云喧也看到了，那个和原来世界mama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就站在蓝慕林家门口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