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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不说话。 老实说她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舒星说:“喜欢一个人,至少得建立在了解她的基础上,你看你刚才这问题问的,显然一点也不了解依姐,对吧?” 郁溪还是不说话。 嘴里的一根草,从圆咬到扁,深深浅浅全是齿痕,甜蜜的汁液吸完了,苦涩的汁液溢出来。 “依姐以前啊……”舒星想了想:“你见过比依姐更漂亮的人么?” 郁溪摇头。 “没见过就对了。”舒星笑着:“我也没见过。”她瞥了郁溪一眼:“别喜欢依姐,没用的。” 郁溪问:“为什么?” 舒星又想了想:“大概因为以前依姐有很多客户?你知道人如果见得太多了……不是有那么句诗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郁溪思忖了下这句诗的意思:“她以前有过很喜欢的人?” “也不是吧……哎呀我也不知道。”舒星说:“我只知道很多人喜欢过依姐,依姐从没动过心。” 郁溪忽然说:“如果我是不一样的那个呢?” 舒星看了她一眼:“你不会的。”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真正不一样的那个人在邶城。 郁溪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 傍晚郁溪回台球厅的时候,看到江依又站在门口抽烟,她今天穿一条苔藓绿的裙子,比鲜草绿稍微暗一点,像经过时光之河的磨洗,细细一条带子系在修长脖子后,那种暗绿衬得两边肩膀更白。 郁溪想起舒星的问题——“你见过比依姐更漂亮的人么?” 郁溪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比江依更漂亮的人了,也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比江依更有风情的人了。 哪怕她以后会走出大山、走向邶城、走向广袤天地。 哪怕她现在才十八岁,以后还有漫漫岁月可期。 在她年轻的心里,却已经提前预知了这个答案。 江依主动跟她打了个招呼:“哟,小孩儿。” 郁溪总觉得,自从舒星来以后,江依对她好像稍微放松了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轻声问:“怎么连续两天站外面抽烟?” 江依瞥她一眼,默了一瞬,才懒洋洋说:“大概要下雨了,屋里闷得很,出来透透气。”又问郁溪:“舒星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 郁溪点头:“她说太累了,回去洗澡休息会儿。” 江依问:“是你送她回去的吧?” “嗯。”郁溪说:“我帮她背画板。” “那就好。”江依似笑非笑的看着郁溪,抬起指间的烟抽了一口,烟嘴上一个斑驳的红唇印。 “那是礼貌。”郁溪忽然说:“我帮舒星背画板,那是礼貌。” 江依就笑了,露出那种看小孩儿的神情:“那怎样才不是礼貌?” 郁溪瞟了江依一眼,很自然拿过她指间刚好抽完的烟。 手指蹭过的时候,江依手一缩。 郁溪倒没管这个,她又很自然的蹲下,学着江依昨天的样子,把烟头在地上按熄,又很自然扔进了旁边的旧竹筐里。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她又看了江依一眼,自己率先走进台球厅里去了。 剩下江依一个人站在夕阳下,眯眼看着郁溪的背影。 这小孩儿……出息了啊? ****** 晚上还是郁溪、江依和小玫,三人一起吃炒粉。 郁溪见舒星每晚都不跟她们一起吃饭,问了句:“舒星吃什么?”又补了句:“这是礼貌。” 小玫一脸困惑:“什么礼貌不礼貌的?” 江依笑了声,油爆爆的炒粉让她双唇也油汪汪的:“不用担心,舒星有吃的。” 郁溪当然不知道,舒星一早知道自己肯定吃不惯祝镇的饭菜,直接运了两箱自热饭来,藏在江依出租屋的墙角。 事实上,郁溪那时候连什么是自热饭都不知道。 吃完炒粉三人就散了,小玫先走,郁溪走回台球厅的路和江依走回出租屋的路,要短短的同路一段。 江依说:“刚小玫讲张家儿子喜欢上他重组家庭那哥的事儿,是不是太刺激了?” 郁溪一脸茫然的抬头:“嗯?” 明显没听进去。 江依笑了下:“算了没什么。” 郁溪刚才是在闷头想事,这会儿开口:“我有话问你。” “舒星在家等我呢。”江依转身想走:“有什么事儿明天台球厅说。” “不行。”郁溪想去握江依的手腕:“台球厅人那么多……” 江依转身转太快,郁溪只触到一点飘扬的裙摆,江依已经转身走了。 莹白的手腕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滑嫩细腻,好像就算抓在手里,江依轻轻一挣,也会水一样流走似的。 郁溪看着江依的背影。 她不是一个文艺的人,可那时她心里升起一种无限的怅然。 她觉得江依是一汪水,一阵风,一个暗夜里过分飘渺的苔藓绿的影子。 江依就在她眼前又怎样,她抓不住,就只能眼睁睁看江依飘远。 这时舒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别喜欢依姐,没用的。” 郁溪心里的那股怅然,忽然被一股生气像气球一样胀破。 凭什么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