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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 得到善意的回馈,凌烟同样回以微微一笑。 “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沉默了一瞬,顾重突然问道,凌烟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未尽的一句话被渣男打断了。 “我是想问问顾小姐,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用尽全部心神释放自己最大的善意,凌烟生怕顾重将她视作不怀好意的人。 “谢谢,不过我想,不需要。” 然而不出意外,顾重略微缓和亲近的眼眸中,重新树起怀疑的坚墙。 也是,一个从无交集的陌生人,突然提出要帮助刚刚背负了几十亿负债的自己,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就算是这世界上最富有最仁慈的慈善家,也不一定有这援助的勇气。 何况这个人刚刚从法院走出来,很大可能是债主之一。 不是来者非善,就是另有所图。 顾重不觉得现在身无分文、一穷二白的自己,还有什么值得眼前人图谋,她只能怀疑这个女人的动机并不单纯。 “别想太多,只是顾小姐很合我的眼缘罢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瞧见顾重眼底的警惕与敌意,凌烟轻叹了一口气,挣扎着又解释了一句,却又点到为止,随即递出了一张纯白底色的名片,将信任的选择权交由顾重手中。 “好,谢谢。” 犹疑片刻,顾重最终还是伸出苍白利落的手指接住了名片,扫过一眼。 “燕京茂林地产,凌烟?你是内陆来的?” 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嗯,対。” “你的港语说的很好,我几乎听不出你是外地人。” 顾重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小时候专门请这边的老师教导过。” “你好像知道自己一定会来这边?” 顾重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却是令凌烟心头一跳。 ——因为我确实一定会来找你。 不在顾重身边,如何能维护此世她的一生顺遂?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愣了片刻,凌烟同样笑着打趣了回去。 “很高兴认识你,凌小姐。” —— 与顾重佯作告别之后,凌烟并没有走远。 她寻了一间能够看到顾重与法院的咖啡厅,要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狭小却明亮的玻璃窗观看着,静静与顾重一同等候。 顾重就站在那里,好像不知疲倦一般。 从日中站到日落,直到夕阳低垂,华灯初上,最后一批参加拍卖的债权人们走出法院。 対于往昔的悼念再无必要,拍卖会的结束,意味着顾家的产业被瓜分殆尽。 如果情形好的话,因着拍卖溢价,她的债务可能会减轻不少,只是顾家的时代将彻底落幕。 曾经给顾家带来辉煌的,又或者拖累着顾家走向灭亡的产业,再过不久便会被摘取顾氏的名头,换上其他知名或无名的名号。 若是买下它们的人财大气粗,可能还会重新换上一遍装潢,再対人事进行一番变动,让它们从头到尾再看不出一丝一毫曾经的痕迹。 顾氏的基业,可能最终连那厚重的历史都无法留存住,只落得草草一句语焉不详的记载。 在时代的浪潮中,有着太多诸如此类的故事,历史从来不会铭记失败者。 顾重从口袋里掏出不知什么东西看了看,随即转身走到街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 “跟上她。” 凌烟掏出呼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很快,刚刚起步的红色的士后面,不知不觉跟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将咖啡杯中最后一口黑咖饮尽,凌烟掏出钱包数出足以支付茶费的数额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这家小小的咖啡厅。 她漫步在比起内陆来说并不宽阔的狭窄街头,仔细看着世纪末最为繁荣的港岛。 因着夜幕降临,得到休息的上班族或者是学生们,从装裹着他们的钢筋混凝土铸成的盒子里一涌而出。 成群结队的少年人梳着潮流的发型,穿着夹克卫衣阔腿裤,相互打闹着经过,清爽又利落,充满着无限活力,正是青春的代名词。 手挽手的女孩们轻言细语地交谈着,清纯的碎花裙是此时的潮流,站在街头令人仿若看到了各色不同的花朵,风姿卓越,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开得甚好。 她们或聊着小报上的明星八卦,或者讨论最近的剧和电影,又或者结伴走进最近的音像店,挑选某位最喜欢歌手的新专辑。 沿着街道炫目的灯牌被开启,闪烁起五彩的光芒,喧闹的声音从街头穿到巷尾。 直到夜晚这座城市的活力仿佛才被唤醒一般,到处都充满了热闹的气氛,准备好彻夜不眠的狂欢。 世纪末的港岛,引领着这个时代的一切潮流,从吃穿住行到文化娱乐,它正欣欣向荣地蓬勃发展着,最终沦为一个时代的烙印与回忆。 可能只有城市,才能忠实而认真地记录时光的痕迹,再仔细将它封存在砖瓦城墙之上。 ——她去了大都会。 装在口袋里的呼机震动了两下,凌烟掏出来就看到这条简洁明了的讯息。 她当即停下了或是感慨或是观赏的漫游脚步,疾速走向下午没能坐上的白色小轿车,朝着呼机里讯息所指明的地点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