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
简单的暖身结束，体育老师放学生自由活动，夜明伺机抓着白洛走去器材室。位在角落的器材室密不透风，进去前还需要经过树林，四面环绕墙壁的室内，由于没有窗户，充满浓烈汗臭味、尘埃，无光线映入的地方，无比阴森。 「一般人不会来这，你慢慢处理。」坐在椅子上的夜明，缓缓褪去上衣，露出受伤的部位。 瑟瑟发抖的白洛，脸上的不安急速蔓延。 『没事……门口还有光，我可以做到的。』 暗自打气的白洛，尽量压制心中的恐惧，不愿忆起过去的回忆。 「闭上眼睛，这次还在流血，会比上次还要痛。」 听着白洛的话，夜明闔上双眼，这时的他双手颤抖，缓慢替他上药，室内的光线一同变化。 「碰──！」 关上的木门带走室内仅存的光芒，陷入恐慌的白洛甩掉手中的物品，双手抱紧头部，呼吸急促不规律，听不进任何的声音，耳旁不断想起那天的声响。 「对不起……别离开我……对不起……」 「白洛！我在这不会走！别怕！」忍痛抱住白洛的夜明，面对此景手足无措，他到底何时出现异常，为何自己浑然不知，明明离他最近，却感觉十分陌生，完全不了解家庭背景。 「我会保护你的。」双手力道加强，夜明不顾自身的伤口，尽全力将白洛拥入怀中，试图安抚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接近陌生人，也不会透露任何事情，对不起……别走……」精神崩溃的白洛，将夜明的话阻挡在外，脑海忆起那天的场景。 黑暗的空间、稀少的空气、刺耳的枪声、病态的话语。 无能为力的自己，推开衣柜仅剩一人，躺卧血泊的母亲、倒卧门旁的父亲，剎那间发生的情形，孤苦无依的白洛，缓缓走出房子，却遇上警卫。 「白洛？你怎么在家？」警卫脸上的神情极度扭曲，步步紧逼白洛。 「我……」倒退回门扉的白洛，露出惊恐的表情，这并不是他记忆中的警卫，况且……他今天没有上班…… 「今天要跟叔叔玩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白洛跑入家中锁上大门，往房间跑去。 「母亲……警卫叔叔好可怕……」白洛晃动母亲的手臂，手上沾染上鲜红的液体，即使如此，仍不停呼唤母亲，刚上幼稚园的小孩，要如何判断生死？ 「母亲……你怎么不说话？」 「我好害怕……」 十分鐘过去，未得到回应的白洛，走到父亲所在的门旁，忽然听到剧烈的声响。 「白洛啊！你没事吧？要警卫叔叔进去吗？」 倒退三步的白洛，跌坐在地板，恐惧蔓延全身，手脚不听使唤，无人依偎的他，泪水自眼角滑出。 「先生？请问你是谁？」门外传来一名男人的声音，夹杂沙哑声线。 「我是这里的警卫，这户人家好像发生甚么事。」 「你的制服呢？我看这里的警卫都有统一的服饰。」 「今天突然换班，制服搁置在家中。那您是谁？」 「我是这户人家的爷爷，敝姓白名叫离。」 「原来是爷爷啊，那我先不打扰您。」 「小子……站住。」 门外的声响消逝，门锁被打开。 「白洛，爷爷来了。」 门外的警卫陷入昏迷，对于变化万千的此情，白洛的泪水急速涌出，不顾旁人的存在，竭尽力气放声大哭。 「别怕……爷爷会保护你。」白离上前抱住哭泣的白洛，馀光落在门旁的儿子，室内浓重的铁锈味，不必观察即可得知讯息。 「从今起，爷爷会照顾你，我们回家吧。」 「白洛！」 夜明的呼唤仍无法唤醒白洛，漆黑的器材室环绕浓厚汗味，他寻找口袋的手机，这才想起在班上…… 「不好意思。」伸手摸向白洛的夜明，在昏暗的情况寻找他的手机。 片刻，夜明将手电筒开啟，逐渐扩散的光线，照亮两人周遭，白洛的状态渐渐好转。 「好点了吗？」 在光线照射下，夜明的脸庞抚平白洛的恐惧，不自觉靠近他，想触碰他、抱住他，不愿离开他半步。 「我不会走，也不会拋下你，更不会让你受伤。」 在夜明的抚慰下，白洛的心律回归正常。 「谢谢你……」白洛起身走到门口，抬起脚做着某种预备姿势。 下一秒，木门被白洛踢飞…… 「你是怪物吗？」错愕的夜明对着白洛询问，一般人能一脚踢飞木门？ 映入室内的白光，白洛身旁被光芒围绕，转过身面对夜明的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将刚才的情绪一次发洩。 「我比较想知道一件事。」扯开话题的白洛，扭动身上的关节，燃起眼中的怒火。 「是谁把我们关在里面？」 「其实……我没确认门是否被锁上。」侷促不安的夜明，玩弄手指，回避白洛的目光。 「门确实不是被锁，而是有东西压住。」 在白洛踢飞木门，一旁传出各种物品的散落声，绝不是普通几张椅子的程度，反而是一堆课桌椅堆叠，谁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 「这样啊……班上的混混，只有他们会做出低级的事情。」无奈的夜明，耸肩面对白洛，至少……自己没有做错事，他可不想被踢，但……白洛会忍心踢他吗？ 「踢……不能用暴力！」慌张的夜明，衝向白洛，紧紧抱住他。 「我可没说过要动手，你在想甚么？」羞红脸的白洛，转过头看向外头。 飞落的叶片在树林间舞动，四周瀰漫轻快的氛围，白洛望着空中的叶片，心底的悸动随时间增剧烈四周瀰漫轻快的氛围。 「我们……该去上课了。」浑身发烫的白洛，将夜明推开，独自摀住脸离去。 「跟我告白的勇气去哪了？」狐疑的夜明开口问道，自己的行为能造成甚么？没必要推开吧！ 「我没自信停下，总不能咬你脖子。」面向日光的白洛，无法转过身面对夜明，要是让他受伤、让他被传谣言，自己并不喜欢。 「……」 「早说啊──」脸红的夜明，脑中幻想白洛说的话，自己被他咬的话……恐怕会放纵他。 『有勇气的话，我早就把你抱回家了，等下……我绝对是禽兽……』 察觉自己心思的白洛，对自己下流的想法感到无奈。看来徐枫的愿望并未成真，来世的他在某方面的情感，更加旺盛。 并肩行走的两人，在心跳加剧下度过一天，脑海不时浮出对方的面容，上课、下课、午休，无法好好平静。 『好想触碰他……』 想着同件事的两人，在触碰到对方手肘时，脸颊瞬间通红。 放学后，白洛背对夜明，整天下来，仍未想出要如何拉近关係，道出自己的家庭背景，可能会受到怜悯，除此之外……有甚么能够短时间拉近两人？ 「你约我放学要做甚么？」 听着夜明的话，白洛运转的脑袋陷入卡顿，那时无脑说出的话，最终成为阻碍，为甚么面对他，总是会做出奇怪的举动，好想更加坦荡…… 「那……要去我家吗？」 「蛤？」转身看向夜明的白洛，双眼闪烁不可置信的情愫，去他家……这进展未免太快了！见家长吗？还是……还是甚么？ 脑袋烧坏的白洛，克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双手牵紧夜明。 「我还没准备面对你父母，虽然迟早会见面，但我们还没交往，进度会不会太快？」 「你是傻瓜吗？」无语的夜明，面对白洛无脑的想法，嘴角默默升起。 「我只在你面前失常……」意识到自己夸张的行为，脸颊不争气涨红。 「是是是，所以要去我家吗？」 「当然！」站起身子的白洛，彷彿身后出现晃动的尾巴，对眼前的人释出喜悦。 先去牵车的白洛，洋溢欢喜的神情，漫步在校园。 「好想赶快交往……」 夕阳西下的天际，渲染橘黄色的天空，飘落数片枫叶，綺丽的画面中，夜明隻身站在校门口，静待白洛的到来。 『心脏冷静，别做越界的事情。』 暗自叮嚀的白洛，深怕今晚造成夜明的困扰，在他答应告白前，绝不做出侵犯他的事情，从此刻开始，不溯及既往。 「临时去你家真的没问题吗？」 「我父亲今晚不会回来，不必担心任何事情。」 「那就好……蛤？你是在诱惑我吗？」脸红的白洛，凝视夜明的眼眸，希望这人只是在开玩笑。某个瞬间，却希望这一切能够发生……越想脑袋越不正经。 「你觉得呢？我们还未成年，请打消那方面念头。」捧腹大笑的夜明，对于挑逗白洛纯洁的心灵，感到格外欢乐，好久没自在与人聊天。 「别玩弄我……」面红耳赤的白洛，双手挡住炽热的的双脸，闪耀的眼睛不停显露羞涩。 自行车顺势往地面倒下，夜明趁机走到白洛身边，难得抓住调戏他的机会，怎么能就此放过！ 「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别遮住，我想多看几眼。」 思绪错乱的白洛，全身感知到异常的炎热，即便薄暮降临，也难以驱逐他身上炙热的感受，越发难受的身躯，皆被夜明的话语占据，这样的自己极度陌生……却未厌烦。 「别说了……」 「那……我们回家吧。」 听到关键字的白洛，竖起双耳在脑中反覆，夜明此时说的话，能够当作是告白的回覆吗？虽然段考还未到来，但……结果或许已经出现了。 「赶快牵起你的自行车，我可不等人。」自顾自说话的夜明，率先踏出步伐，不顾白洛的反应。 「等我啊！」 薄暮下，叶坐在校门口的树枝上，晚风吹拂，他注视两人的背影，直到那既熟悉且陌生的身影消失，跃下的空地聚集凉风。 「爆米花再见了……」失望的叶噘起嘴唇。 「打扰了。」 白洛跟在夜明身后，踏入他家中，瀰漫一股作呕的气味，酒味混杂血腥味，桌上摆放各种药品，感到不适的他憋住气息，进入卧室。 「抱歉……早上忘记清掉酒瓶。」惭愧的夜明，与平常的表情不同，深感愧疚，招待人来却未整理，这绝对是人生的污点，必须做到完美才行。 「没事，我不在意。」 「伤口好点了吗？」 「你来检查吧，我不太清楚。」 脱下上衣的夜明，尚未察觉自己的举止，点燃白洛的脸颊。 瘀青、结痂痕跡几乎痊癒，不可置信的白洛摸着原先受伤的地方。 「短短一天，你復原能力异于常人。」发现新奇事物的白洛，手指游走在夜明肌肤上。 轻轻滑过壁垒分明的腹肌，夜明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下一步不就是…… 「那里别碰……会痛……」喘息的夜明，脸颊略带红润，上半身全裸的他，渐渐感受羞耻，这根本就是引人犯罪！ 「抱歉！」 抬头正视夜明的白洛，被眼前的美景迷住，频频喘气的他，不规律的气息，吐出的热气消散在空中，羞红的面容，清澈的眼眸夹带一丝羞涩，流着汗水的身躯格外性感。 「别看我……」用手挡住脸庞的夜明，尽可能回避白洛的视线，以免浑身炽热，不听使唤。 俯身压在夜明上方的白洛，张口喘气，飢渴的唇舌逐渐掌控主导，逐步拉近双方的距离，奢望吞噬眼前的人，不愿多加顾虑其馀事项，毕竟，没人会来阻碍。 「夜明，晚餐你自理，我要出去办……事。」夜明父亲瞪大双眼，自己儿子与陌生人在地板上，衣衫不整的模样，让他三观彻底崩坏。 「啊……伯父您好，我只是帮夜明换药，请不要加以揣测。」慌张的白洛起身说明，通红的脸颊并未博得信任。 「……」 「夜明……你自己好自为之，站上社会的巔峰，或是沦为底层居民。人必须完美，有缺陷的人永远都是败者。」 心头一震的夜明，从父亲口中的话能知晓，今晚不仅逃不过挨打，更别想再靠近白洛，这突如其来的警告，牢牢綑绑住他的未来，不许反抗、争取第一，这便是他存活的原因。 「是的父亲……」 随着夜明父亲的离去，白洛转过身看着夜明。 「抱歉……」 「你不必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事出突然，你能先回去吗？」脸色惨白的夜明，依旧露出招牌笑容，这时的他已做出最终决定，为了彼此的将来，牺牲是必要的。 「对不起，白洛。」 离开夜明家的白洛，对于方才他说出的话倍感怪异，不像是一般的道歉，反而像是某种拒绝。 拒绝啊…… 「别是我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