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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菇朵一家在小区的房子还在,前不久康丽帮衬着一起做好了卫生。送她回到家,陈尘便不再踏足,他看了看暮色渐深的夜空,挥手让她进去,“外面冷进去吧,我走了。” “陈尘。”菇朵开口叫住他,“你以后,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子了。” “我从未当你是小孩子。” 菇朵转头看着迷离璀璨的夜色,怔怔地咀嚼他的话。 再次见到卫冬的时候,陈尘并没有那么意外。 “嘿,竟然还能再见面。”倒是卫冬,一脸惊叹,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自然地冲自己打招呼。 他理了寸头,显得整个人精神抖擞,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抿嘴笑,深黯的眼底却是平静如湖。 “你也来比赛?”陈尘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跟自己等高,眼底无波澜的男孩,体校果然适合拔尖成长。 “少看不起人,当年我数学吊打你,你可别忘了。”卫冬一说到这心情舒爽,手指粑一粑短发,“你别到时候拿不到奖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哭。” 他没有说大话,即使平日里再剑跋扈张,卫冬面对数学题的时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极致和天赋。 有些东西,确实求不来。 “这次可没这么容易让你得逞了。” 卫冬偏了头,看着从身边走过的陈尘,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敲捏着下巴,“拭目以待,那你加油啊。” 两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自然也就消磨了大家以往的不愉快。 数学竞赛的角逐进行得激烈又刺激,先前就在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中从各地各省选出了尖子生,这次能进入决赛,参加的就是国家级选手。 比赛就是由中国数学会主办,含金量极高。 即便是平日里阅题无数,陈尘多少还是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面对其他选手长期以来针对性的练习和强攻,他完全属于中途半吊子入学,自己在十五岁之前从来没有得到过正统的训练和实力的题海战术。 其中一个大题,他足足思考了五分钟有余。 好在距离结束没多少时间的时候,他落下最后一个句号。 “恭喜了。”卫冬拿着鲜花,伸出右手由衷地表示祝贺。 陈尘看了眼他手里的荣誉证书,笑着握上去,“也恭喜,第二名。” 吃了一瘪,卫冬皱眉啧了一声,言语里不悦,“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还这么无趣,你信不信我下次肯定赢。”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赢了再说。”陈尘捧着手里的奖杯,脑子里却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赶紧回去,他迫不及待想要跟菇朵分享这个喜悦。 “怎么?我们的陈大才子想什么呢?”卫冬抬手发愣的陈尘眼前晃了晃,“不会是英雄不爱江山爱美人吧。听哥们的,这事不可取。” 许久未见,两人倒是熟络得快。陈尘抬手,力道不大,稳当当落在卫冬肩上,“怎么?体校没教你要孝悌力田啊。” “哟哟哟,摆架子了是不是。年纪大就年纪大,拐什么弯让我变着法喊你‘哥’啊。” “乖。”见对方成功上套,陈尘挑唇笑了笑。 看着他身影渐渐远去,后知后觉的卫冬这才大吼,“姓陈的,你又耍我!” 心情舒畅,陈尘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正哼着小调。看着场馆外蔚蓝的天,他开始期盼夏天的到来。 黑板上红色粉笔描绘大大的“距离中考还有三天”,给高三学子带来紧张又兴奋的热度。 “同学们,不必每分钟都学习,但求你们学习中每分钟都有收获。中考试卷本身就是一把刻度不均匀的尺子,对你们自己来说,人生的奋斗目标决定你以后将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平和对待,它没什么特殊的,大家都已经斩千军翻过了这么多考试,所以老师希望,你们这次同样可以漂漂亮亮地打完这场战!” 教室里,老师鼓舞着人心,对着台下依旧埋头啃书的学生:“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高考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它才叫高考。” 坐在窗边的男人半侧着头,写字笔在修长干净的指尖灵活旋转。而坐在前座的丁文涛正好转身,就发现心不在焉的陈尘。 “哥们,你想什么呢。” “怎么了?”指尖的笔停下,抬起双眸一脸疑惑。 “天呐,咱们相处都这么久了,我还是摸不透你一天到晚都在干嘛。刚老裘说的你听了吗?”丁文涛翻了一下白眼,右手撑着陈尘的桌沿。 “说什么?” “你看你看,刚说了,为了让咱们静心,安排了雅间让大家出去住。我看也估计没人愿意跟你住,本大爷就大发慈悲收留你吧。” “我拒绝。”陈尘这次连眼眸都没抬。 “为什么?” “你睡觉磨牙。” “你以为一个个跟你一样,洁癖得跟小姑娘似的。我这叫纯正爷们!”丁文涛见好兄弟根本不搭理自己,不自觉抬高了分贝。 “那边的爷们,能不能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现在是自习课。”裘松掰开手里的粉笔,一个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丁文涛脑袋上,“人陈尘上辈子造什么孽要被你这么纠缠。你就该庆幸自己这辈子是男的吧,要是女的像你这么烦人,你看他还愿不愿意跟你说话。” 丁文涛识趣地笑笑,吐了吐舌默默转回了身子。 “说好了啊,跟我住。” 像是怕他会爽约,又忍不住扭头强调了一遍。换来一记更准确的粉笔子弹头。 楼下,康丽拉着陈越彬下楼吹吹风。 “你别老是说些没头没脑的话,陈尘正是高三冲击的阶段,这时候你要把菇朵带回家来,扰乱的可不止是一个人的心思。”陈越彬皱眉看着康丽。 “那怎么办?让菇朵再跟着她爸去外面过苦日子?老刘可说了,他过阵子去了外头保不准就不回来了,菇朵以后的人生不能再继续这样颠沛流离。” “他以为自己给菇朵的都是最好的,但是有没有想过,她想要的只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要再以身犯险。” 正说着,一辆车子停在街边,菇朵裹着外套从里面下来,脸上带着没精打采的病色。 陈尘也开了车门下来,满手拎着各式各样的娃娃。菇朵伤风的眼睛一直流眼泪,泪汪汪看着自己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寻家的可怜小狗。 裹了下外套,她吸吸鼻子,腹部肿胀的疼痛感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转头要回家去,不远处的康丽就扬手向他们跑来。 她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康丽,回头看看陈尘,他正好将左手的袋子移到右手,脸上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神色。 亲昵地搂着菇朵的肩头,康丽一眼就看出她的不适,催促着陈尘将东西赶紧拿回家。 回到家里,菇朵拿着外套进了门,康丽随即从房间里拿了卫生棉给她,“小菇朵,裙子褪下来我拿条裤子给你换上。特殊时期还是要注意保暖。” “谢谢阿姨。” 康丽看了她一眼,余光瞥见陈尘放下玩偶后,从衣柜里拿了条宽松的灰黑色休闲裤。 “尘尘,你今天一直陪菇朵玩儿?” 陈尘看了眼紧闭的卫生间,解释道,“没有,她早上跟我一起送快递。” 康丽继续追问,“那你们有没有聊别的?比如菇朵有没有想回来念书之类的?” “那是她的私事,自然不会跟我说。” 康丽蹙眉看着他,“没头没脑,你们关系这么密切,还有什么是不好说的。” 还想问他,陈尘连连挥手,“菇朵还在等您。” “对噢。” 应付走了康丽,陈尘靠在床上傻坐着,回来念书?菇朵吗?她还愿意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