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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想攻略我 第244节

    见众人不再吵得脸红脖子粗,她于是又自贬起来,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懂贸然开口让大家见笑了,请原谅她的浅薄。

    冷静下来后先前彼此争吵的臣子们都对周寅多了一份感激。政见不合时争吵起来讲话着实难听,多亏周皇后阻止事情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不少大臣都因政见不合时的争吵伤人而对彼此怀恨在心,周皇后此举是让他们少了个敌人。

    大臣们见识到什么是温柔的力量。

    彼时戚太傅早已病愈,而早朝却这么顺水推舟地由着周寅垂帘听政而继续下去。习惯了便利,除非逼不得已,人们很难再回到不便的时候。

    而戚太傅就这么站在最前方有些恍惚地看向帘子里,脑海中豁然出现《宋史陆秀夫传》中的一句话:

    杨太妃垂帘,与群臣语犹自称奴。

    文武百官们对周皇后在早朝中开口习以为常,哪怕她不是提问,不是劝架。她虽然没坐在龙椅之上,却在一步步蚕食着龙椅之上的人才能拥有的权力。百官如同被煮在温水中的青蛙一无所知。

    他们当然不会一无所知了,但在岁岁年年的相处之下他们果断地选择对周寅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讲话难听、总不露面的皇上相比,周皇后待人真诚、处事认真、性格包容,这实在是很简单的选择。

    总之皇上也无法来上早朝,而周皇后是代替皇上之人,他们如此也不算违反什么,背叛什么。

    周皇后开始在群臣争论时说一些自己的看法。

    周皇后开始自主地说一些自己的看法。

    大雍在这些年的无战事、少灾害中中不仅休养生息,而且在稳定的生存环境之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则得到了稳步的发展,当得起一句国泰民安。

    商路已开,皇商兼大雍使者谈漪漪离开大雍六年尚未归来,但商路的影响已经开始显现出来。

    大雍不再是压在附属国头上的“主人”,更是将其从穷困贫瘠中解放出来的“恩人”。比起对火臼的惧怕,附属国们开始真情实感地追随大雍,服从大雍,跟着大雍便饿不着。

    经济的发展带动着文化的发展。谈漪漪开辟了一条财富之路,同时还撒下了文化的种子。

    附属国们开始仰慕大雍的文化,以学大雍话、大雍文化为荣。

    轮回似的,附属国们提出了让大雍群臣们产生应激的要求,即希望大雍允许他们派遣王子公主到大雍来学习大雍文化。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多年以前的乌斯藏国王子司月,直到如今大雍也没有找到司月的人或尸体。

    倒是乌斯藏国那边已经被大雍派了人接手治理,派的人中官职最大的是周皇后的表兄,当届的探花,辗转在地方为官历练三年的谢琛。

    那种不毛之地是没人愿意去的,但谢探花却挺身而出,愿意肩负起教化众人去治理蛮夷之地。

    可见与周皇后流淌着一部分相同血液的人也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伟大性格。

    附属国请求来学大雍文化遭到了大雍臣子们的抵触,但在周皇后耐心地同众人分析了利弊之后大家还是松口了。倒不是周寅如今已经有了说服百官的威望,实际上不同意才只是暂时的,为了彰显大雍大国气度,怎么也要同意的。只不过是周皇后的温柔分析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众臣正好一边说着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一边同意。

    而借着附属国的王子公主要来大雍学习之事,周寅特意召见翰林院各位学士以及当朝史官,拜托他们重新编撰一部史书出来。

    该本史书与记录大雍的正史用途不同,内容也是不同,主要是供人学习用,追溯到大雍以前能追溯到的最过去的时候。

    这便需要翻阅大量的文献以及超强的概括能力。

    周皇后抱歉地表示自己在这方面实在不精,无法帮到大家,但她会荐一个人来帮忙。

    她荐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虎友林诗蕴。

    翰林院学士听到周皇后的要求便意识到这是个工程量巨大的任务,很是头疼,已经在心中发愁地囫囵给院中各人分配起任务来。这会儿听见周皇后给他们请了帮手,正正是请到了翰林院学士的心坎儿里去了。

    他与魏夫子是老熟人了,自然比旁人更清楚林诗蕴的才华,也是将她当半个学生看。这会儿有这么一个助力,他的心就定了三分。至于其余的七分,先编着再说吧。

    至于旁人知道编撰新史之事有林诗蕴参与而有微词,他可是有话说,翰林院只是照皇后吩咐行事罢了。如今皇后代替皇上已是人人皆知的事实,所以不少人说皇后时指的就是皇上的意思。

    想到这里翰林院学士心中颇嗤之以鼻,他眼睛虽花,但心却清明。文武百官对皇后的默许早就过了大家敏感的界限,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反正你不提,我不提,没人提,那皇后所做都不逾矩。

    开商路的开商路,修史的修史,主持正义的主持正义,守国门的守国门,主持大礼的主持大礼,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大雍在稳定的运行中忽然有了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喜讯,周皇后三十五岁时一日清晨由太医请平安脉时忽然被诊出喜脉来。

    为她诊平安脉的是过去慕虎馆的鹿神医,鹿神医为了大雍安稳主动请缨入宫为皇上调养身体,成了鹿太医。慕虎馆照旧开着,由他原先的手下学徒照管。

    鹿太医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为皇上调理让他活到至今,也是大雍另一种程度上的功臣。

    周皇后被诊出喜脉大臣们第一反应是震惊,心想周皇后怀孕日后早朝岂不是要停?

    很快他们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实在跑得太偏,他们应该欢喜才对,陛下终于有后!大雍有后了!

    然而他们实在很难全心全意地欢喜起来,他们心中是模糊地知道比起皇上,大雍如今离不开的是周皇后。

    不过周皇后很快在第二日的早朝上缓解了大家的担忧。她表示鹿神医妙手回春,会在她孕期一直为她稳固胎象,不影响政事,请大家放心。只是到孕晚期时大约就不会那么有精力,朝政之事要托付给大家了。

    大臣们稍松口气,但在她表示不会影响朝政后他们反而又担心起她的身体来。

    还是周皇后再三表示自己有不舒服一定会休息的,这才让人勉强放心下来。

    在众人眼里,周皇后身怀六甲依旧心系大雍,与过去分毫未变。她这样认真让大臣们总会时时提醒她休息一下,不要cao劳过甚。

    周皇后的腹部一日日大起来,但她平日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在这时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韧,不可思议地将胎儿与国事兼顾下来。

    月份越大,臣子们便越提心吊胆。尤其是看着皇后每日撑着肚子前来上朝,再冷血无情的人都忍不住要心疼她几分,已经很久没人说过周皇后的多余的善良了。她为大雍的付出人人都看得见,称她为一国之母毫不为过,也因此人们在不知何时就忽然放下了对她的偏见。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卧病在床已久的陛下竟然在周皇后孕晚期实在不适时代她来上过一次朝,他看上去便是久病的模样,只是精神看起来比众人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然而面对撤掉的帘子,面对龙椅上正坐着的皇上,行礼过后君臣反而相顾无言。

    虽然大逆不道,但所有人都在此刻悲凉地想着陛下的确已经不适应如今的大雍,如今的朝堂。

    一场尴尬的早朝在站立不安中结束。

    凡事最怕对比,众人愈想念周皇后了。

    而不等人多想念周皇后两日,噩耗突发,皇上驾崩了。

    周皇后大约是知道噩耗后受刺激太大,生产突然发动。

    一面是皇上驾崩,一面是国家新的继承人出生,辅政大臣们便是再老练可靠这时候也不由得慌了神,乍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但在反应了一下后十位大臣立刻分作两支,一支去皇后宫中守着,另一支则去料理陛下之事。

    戚太傅是去了皇上那里,皇上早早就备下遗诏封在太极殿的匾额后面,遗诏应该是在周皇后有孕后又更改过一次,上书周皇后诞下无论皇太子还是皇太女,皆是大雍下一任继承人,周皇后为周太后,垂帘听政,待新皇成人后还政。

    戚太傅看罢将遗诏交给诸臣传看,无人开口,那便是没人有异议。皇上,现在应该叫先皇,先皇的遗诏合情合理,按照顺位也该是皇后肚子中那一位继承。

    熬走了两代皇帝,戚太傅对丧葬流程有着清楚的理解,着人料理起来。

    他们只需下命令并监督宫人与禁卫军行事,自己不需要做什么搬运运送的活计。

    大家都沉默地寻了椅子坐下,都忘记为先皇掉两滴眼泪,一心都在正在生辰的周皇后那里,默默祈祷她生产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周寅这里,一盆盆血水向外端着,房中被浓郁的血腥味儿与压抑的叫声填满,一看就是有人在生产。

    大臣们在殿门外踱步,听着叫声揪心,感觉自己都要呼吸不上来了。

    而房中的确是生产之景,却是布置出来的场景。屏风之外是她的人在弄虚做假,屏风之后她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装出呼痛之声。

    为了彰显她孕育艰难,她拖着时间从戌时到了卯时,才让人将准备好的女婴抱来,对外宣布周皇后诞下皇太女。

    因为沈兰息的死,皇太女成了新皇,周皇后成了周太后。

    尽管周皇后诞下的是女儿让大臣们不尽满意,但能母女平安也很好了。如今的他们十分宽容,因周寅潜移默化地影响,看着周寅是如何十月怀胎,又见证她难产,觉得孩子能生下来已经是好事。待新女皇长大后纳了皇夫,再生太子便是。

    而在生产之后周皇后只悲痛了一日,便不顾自己尚在月子之中,不顾众人反对哀痛地行完了先皇的丧仪。

    新皇还小,不至于如此苛刻地要她一个婴儿跟着行礼受罪。但周太后不肯罔顾一样礼仪,她是真受了罪的,大臣们再次见识到她对先皇的深情与忠贞。

    周太后是没坐月子的,先皇的丧仪彻底结束已经是一个月后,她又立刻投入到国事当中。

    先皇已死,周太后摄政名正言顺,大臣们也早已习惯此事。新皇尚小,周寅如今是大雍名义上的太后,实际上的皇帝。

    尽管先皇驾崩给周太后带来了很大打击,可是她在伤心过后性情依旧未变,反而在温和包容中多了坚韧果断,要将大雍变成更好的大雍。

    她推行政策不再需要借助先皇的名义,如今她说什么,群臣商讨后无疑问便会推行。

    周太后推行的政策也如她的性格一样温和,并不会大刀阔斧地去改变什么,而是在渐渐中变了。

    她以民为本,重视百姓的生存环境,重视教育。

    她不再歧视工商,将商业的大流掌握在朝廷手中,小处放手由人民发展。她重视工匠,鼓励工匠思考,并以朝廷的名义为各路工匠收集起前朝学书,供他们翻阅,从前人的基础上学习更多,以造出更有用的东西来。

    她鼓励女子念书,走出家门,解除了女子不能自立门户的限制,从此女子一人也能从商、做工、开铺子等等,不再受到任何桎梏。

    大雍在她的手中蒸蒸日上,百官午夜梦回总会想到当年出土的那方石碑,不是假话。

    在她四十三岁时她解除科举上的性别限制,女子更不限年龄,男女皆可为官。朝堂之上纵有反对之声,但也抵不过已被她掌握的官员更多。戚太傅同年辞去太傅一职,由人顶上。

    她要推行的政策,一道道都被坚定地推行下去。

    与她给百姓带来好处相比,她要推行的实在不算什么,怨言也有,但不算重要。

    当年科举按成绩取下的男女官员比例为三十比一,但状元是女人,榜眼也是女人。

    一个许清如,一个林诗蕴。

    许清如按部就班地先去治理地方,辗转够了就能被调入政治核心。林诗蕴心思不在治国上,入了翰林。

    周太后五十五岁早朝时,已经能隔着纱帘看到下方站着的一些女人了。她看不太清,决定将纱帘撤去,自即皇帝位。

    原本该是一场激烈的争辩。但朝堂中新出现的女人自然都是站在周太后这边,而男官在这些年来大多数也都是受过周太后培养的。除了一些冥顽不灵的老者,几乎无人开嗓。

    在象征性地议了一议后周太后成了大雍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原先的新皇则为皇太女。

    周皇即位后又执政二十年,直到七十五岁退位,朝中男女官已近平衡。女人实在是生命力很强又很努力,给了机会便在二十年中将过去的差距弥补了上来。

    她还政给皇太女时只有一样要求,皇上做得好不好无所谓,做不好被人赶下去也是因果循环。但大雍在一日,继承人便只能是女人。

    她表示自己暗中培养了一只精锐用于代代监督,手中有她留下的圣旨,但凡破坏了这条规矩者便会被先斩后奏,杀了皇太子,再立新的女继承人。

    皇太女含泪应下,成了新皇。

    周寅在最后的时光中是与春晖堂的女郎们一起度过的,她一生说了不知道多少谎,唯独对着她们或许有几分真心。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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