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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应翩翩/美人得天下[穿书] 第166节

    太后的神色陡然大变。

    第123章 得眼还迷照

    太后向来端庄冷淡,很少失态的时候,如果此时有伺候的下人在,一定会十分惊讶于她脸上此时的急切神色。

    只见她竟猛然一下子站起身来,问道:“你说什么,你找到他了吗?孩子……孩子在哪?”

    两人所说的孩子,自然就是太后与她的先夫所生之子,这么多年来,太后也没少派人找寻他,但是都杳无音讯。

    胡臻躬身凑到太后耳畔,轻轻说了几个字,太后听闻,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愕的神色。

    她不禁问道:“你确定吗?当真是他?”

    胡臻退开,重新规规矩矩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说:“我知道您一定觉得此事匪夷所思,我当时刚刚调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无比,但多方验证之后都觉得可能性很大,所以特地入宫,其实就是为了将此事知会您一声。”

    “若是假的便罢了,若是真的……他的身份如此复杂,娘娘您该如何相认,日后又将怎样安置他,只怕都需要好好地安排筹划了。一个不慎,只怕就容易招来很大的麻烦。”

    太后除了当年与先夫所生之子,嫁与先帝后,再也没有其他子嗣,她惦记了这个在战乱中失散的孩子多年,其实到了如今,都已经有些绝望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时突然得知他还活着,而且竟然是……那个人。

    听到胡臻说麻烦,太后的态度倒是十分坚定,说道:“若他当真是哀家的孩子,就算是不要这个太后之位,哀家也一定会把他认回来。”

    胡臻道:“若是不要太后之位,只怕您就护不住他了。”

    太后微微一默,心中又喜又乱,又有些觉得不真实。

    过了片刻,太后以手扶额,低声道:“哀家要想一想,你先去罢,好好再确认一番。若是有事,哀家会传召你的妻子。”

    胡臻不禁笑了,说道:“太后这真是欢喜的糊涂了,您忘了吗?臣并未娶妻。”

    他如此一提,太后才猛然想起,不免摇了摇头,自嘲道:“哀家这么多年来修心养性,没想到遇事还是沉不住气。知道了,那哀家会令身边信得过的内侍出宫去寻你。”

    胡臻答应了一声,起身告退。

    太后看着他走出去,忽地心头一动,又说道:“二哥,你这么多年未娶,又一直守在边地不肯调任,是不是心中还是忘不了善化公主?”

    胡臻一震,猛然站住。

    他回过神来,说道:“太后娘娘,您是怀疑我因为惦念善化,因为她和那个孩子之间的渊源,才特意将那人说成是你的儿子,以给他找一份更好的前程吗?”

    太后道:“是与不是,哀家都能够理解,但哀家要你一句话。”

    胡臻坦然道:“自然不是,这两件事又怎能等同。我若真心想照顾他,让他远离纷争扰攘,从此过着富足闲散的生活不好么?又何必让他冒认不属于自己的身份。”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又道:“或许是因您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应钧,甚至对他的儿子也百般厚待,将心比心,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三妹,咱们不是一样的人。”

    胡臻言语大胆,太后本欲作色,可是听他一声“三妹”,终究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你去吧。”此时应翩翩也已经来到宫中,听说太后正在见客,便等在外面,正好碰见了胡臻出来。

    应翩翩不认识他,对方却主动冲他行礼,仿佛很熟稔一般地笑道:“应大人,您也来觐见太后吗?”

    应翩翩道:“是。不知大人是……?”

    对方道:“在下雍州知州胡臻,回京述职。”

    他一自报姓名,应翩翩便知道了此人是太后的兄长,还礼后随口寒暄几句,里面的宫女已经出来传召应翩翩觐见,胡臻便要告辞而去。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忽然有一样佩饰上的丝带断裂,险些从胡臻的身上落下。

    应翩翩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胡臻便已经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弯下腰去,几乎是扑在地上,一把将那样东西抢在手中,没让它摔碎。

    ——原来是块玉佩。

    胡臻小心翼翼地将那样佩饰收回袖子里,这才下意识地看了应翩翩一眼,见应翩翩也正瞧着自己,微怔了怔。

    而后,他抱歉似地点了点头,说道:“情急之下举止失仪,让大人见笑了。”

    应翩翩说了句“胡大人言重了”,胡臻便转身离开,而他则去见太后。

    应翩翩本来就觉得胡臻的反应有些古怪,见了太后之后,更加确定方才这对兄妹之间肯定进行了什么不同寻常的谈话。

    太后虽然面色看上去与平日无异,但说话时总仿佛心不在焉一般,一会喜,一会愁。

    她问了应翩翩这段日子以来的情况,得知他没有什么大碍,放下心来,便让侍女将提前给他准备好的吃食零嘴端了一桌子出来,让他吃。

    应翩翩不禁笑道:“还记得我幼时您就是这般,有什么事情要想,不愿意让我捣乱,便让我去旁边吃东西。如今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太后回过神来,不由地也笑了笑,说道:“是啊,这么多年过去,都长大了。”

    应翩翩没有问那个“都”除了他还指谁,只是点了点头:“是长大了。小时候您护着我,如今您有什么心忧之处,玦也愿为太后分忧。”

    他说完之后,想了想,又将方才看见胡臻的举动告诉了太后,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胡知州那般在意。”

    太后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出神也不是为了他的缘故,那玉佩不打紧,只是里面有他心上人的小像。”

    应翩翩以前曾经听太后提过,知道她与家中的关系素来算不得太亲近,印象里原书中的后半部分,太后仿佛还因为什么事同家里闹翻了,应翩翩这才有所提醒,但倒没想到这胡臻还是个情种。

    他不由轻轻“哦”了一声。

    太后道:“那枚玉佩中空,里面是画像。我二哥年少时便惦念这人,这么多年没有娶亲也是为了她。只不过那女子对他无心,嫁人之后已经早逝了。”

    应翩翩没看到那幅画像,也对这等风月事不大感兴趣,又问道:“那不知您又为何心事重重?”

    太后低声道:“他方才与我说了那个孩子的下落。”

    应翩翩一怔,立刻知道她所指的是谁:“找到人了,他还平安吗?”

    太后道:“他说尚未确定,但也有八成是真,人我也见过,倒是平安健康,一表人才,但不知为何,我却总是觉得心里发虚,并无想象中那般欢喜。”

    她原本不想说的,可是此事压在心头,却还是免不了想找个信任的人倾诉,跟应翩翩说出之后,心里便果真随之轻松了一些。

    太后便不由得想,其实方才胡臻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她住在这深宫之中,华贵的宫殿仿佛是她的家,但实际上,她和这座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冷冰冰的尊荣背后,是无依无靠的空壳。

    而胡臻给她带来了一个多好的消息,原来她的孩子还活着,已经好端端地长大成人了。

    虽然身份有些复杂,但哪有当娘的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呢?

    但是……

    太后不禁看了应翩翩一眼。

    有件事情胡臻却不知道,那么就是这些年来,其实太后过的不算孤单,她的很大一部分情感,都寄托在了自己面前这个孩子身上。

    虽然应翩翩不可能取代她的亲子,太后一开始是因怀着少女时对应钧的一缕情思才格外关注他,可看着应翩翩一天天长大,这种疼爱之情也只因为他就是他,不是谁的儿子,也不是谁的替代。

    所以,太后还不至于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而是在心中保留了一丝警惕。

    应翩翩也察觉到了,说道:“这分明是好事,您却面有忧色,是那人的身份抑或人品有问题,还是您不信任您的二哥?”

    他的话切中要害,太后呼吸略急,片刻之后说道:“他在边关多年,偏生找回来的孩子是这般身份……令人不得不多思。但,若当真是我儿,我也得……”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轻叹了口气,对应翩翩说道:“你就不要再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了,回去吧,放心,哀家会好好地想一想。”

    应翩翩稍稍犹豫,点了点头,起身行礼告退。

    他看出太后不欲多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可是一路出宫,太后那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却反复在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

    算一算岁数,太后那孩子要比应翩翩还大上几岁,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和来历,让太后如此为难?

    她特意提到了胡臻在边关多年……

    应翩翩心中隐约冒出一个猜测,倏然而惊,他本来刚刚出了宫要上马,这一下就没跨上去。

    随即,有人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把他从马身上抱下来扶着系了。

    “傅英被抓住了。”

    搜捕多日,这条狡猾的鱼终于落网。

    傅英戴罪之身却私自潜逃是违抗圣命,现在被关入了刑部大牢之中。

    说起他被抓住的经过,也让人不禁觉得又是荒谬可笑,又是感慨。

    在傅英刚刚被发现的时候,原本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而是巡街的捕快在街头抓到了一位扒别人荷包的乞丐。

    这乞丐偷的是一名拉车的车夫,总共也不过拿了几十文钱,算不得什么大事,通常根本没人会管,便算是恰好倒霉被捕快撞见了,顶多也就还钱之后再被带到衙门里面杖责五下,然后就可以将人放走了。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罪,但让人奇怪的是,那乞丐被抓之后却说什么也不肯配合,找了个机会挣脱捕快,拼了命地逃跑。

    他居然还有些功夫,这样一来就把捕快们给惹恼了,立刻全力抓捕他。

    费了老大的劲把他带回衙门之后,他们发现此人虽然看上去十分落魄,但破烂的衣衫之下,里衣用的料子竟然是绸缎。

    而且强行擦去他脸上的灰尘一看,对方的相貌也保养的极为得宜,绝不像普通人。

    那抓住傅英的捕头感到有些奇怪,便汇报了上去,正好那时,此地的官衙也已经接到了西厂传下的要求,令他们配合寻找傅英的下落。

    两边画像一对,傅英顿时被认了出来,于是西厂的人将他押回了京城。

    谁也没想到昔日威风凛凛的宣平侯竟然会以这种狼狈又落魄的结局归案。

    应翩翩和池簌一起去了刑部。

    他们到了刑部大牢门口,发现十分喧嚣。

    应翩翩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那边尖利叫嚷着,似乎是一个女人闹着想要进去,而守卫则正在不耐烦的呵斥她。

    应翩翩脚步稍缓,向那里看去,只见那名女人是傅寒青的母亲傅夫人。

    他从小便经常被傅英带到傅家去,对这位夫人自然也十分熟悉。

    对方一向把对他的冷淡和不屑表现的十分明显,没故意为难过他,但也不理不睬,所以应翩翩也懒得往她面前凑,双方通常井水不犯河水,交集不多。

    在应翩翩的印象中,傅夫人一直是位有些矜持与刻薄的贵妇,平常见到他总是冷冰冰地板起一张脸,露出不耐烦的神气,眉宇间有与她儿子如出一辙的高傲。

    而如今她却蓬头散发,不顾体面地与守卫们尖声争执:“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探望我夫君?他可是五殿下的舅舅,就算犯了什么罪过,难道我不能给他送些衣物和吃食吗?你们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小心日后五殿下找你们算账!”

    曾经黎慎韫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整个京城都知道,或许她的话真能将人镇住,但眼下早已今非昔比。

    淑妃和黎慎韫自从上次宫宴之后,在皇上面前沉寂了好些时候,原本有一段时间皇上的态度已经缓和,但随即便出了傅家的事。

    无论是家世还是宠爱,黎慎韫都已经失去,他失势失宠的局面基本上已经成了定局,这些守卫又怎么会害怕傅夫人苍白的威胁?

    更何况,刑部从一开始便不是黎慎韫的势力范畴,倒是因为之前的恶鬼还魂的案子跟应翩翩合作良好,傅英被关到这里,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所以即便傅夫人自以为已经抬出了最大的靠山,那两人却依旧不肯通融,其中一名守卫被她又是拽衣服又是推搡,甚至十分厌烦地推了她一把,呵斥起来:

    “你这妇人还有完没完?刚才都已经同你说了,规矩便是如此,不允许任何无关人等入内,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如此不明事理,怪不得你们傅家做出那么多恶毒之事,今日遭到如此报应,也是活该!”

    傅夫人大半辈子都没被人如此粗暴地对待过,一下子摔倒在地,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愣住了。

    她头发散乱地坐倒在地,感到周围不少人在指指点点,悄声议论,无数轻蔑的目光落在脸上,火辣辣的,如同狠狠抽过来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