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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5节

    他急切的指着徐霜:“我都听见了,他是你们评委的徒弟,你们肯定是偏心眼!他凭什么给过,我怎么就不能过!我都干厨师都十年了,我怎么就不能二级?”

    他本来是没有多大的勇气的,但是随着自己越说,他就越觉得自己有理。仿佛说出口的话真的说服了自己。

    “我不服!你们饭店这是拉关系!是搞小道!我手艺不差,为什么不能过!你们鸡蛋里挑骨头,就是为了给你徒弟铺路!还有刚才为啥先吃他的不先吃我的?这不就是你们故意排挤我?”

    这男青年越说越过分,苏师傅脸色都黑了。

    他一个一级厨师,至于为难一个来考试的不认识的人吗?

    而且只要长眼的人就都能看出来,徐霜做的菜难度很高,已经不是二级的水平了。

    再说了,两人一块考,又不是两个人竞争,这人把自己没通过的怨气撒在徐霜身上实在是不知所谓。

    “那谁,周援朝是吧?我得说说你,你这又不是咱们国营饭店大比武,没有要分出的一二三。你们俩都是来考级的,我们也是按照你们水平给的分。人家手艺好,所以通过了,你手艺不够,所以没通过。我说的明白不?你没过,跟旁人都不相干,纯粹就是你功夫不到家。有赖别人的功夫回去自己再练练。”

    王樱在边上都呆了,这位苏师傅的嘴巴可真够毒的,这一句句的,这不就是指着别人鼻子骂对方手艺不行吗?

    果然,苏师傅的话火上浇油,那男青年眼睛都红了。

    “你说假话!我怎么可能手艺不好!我做的菜,人人都夸的!我们饭店就靠我一个人撑着,多少人都说我做的好!我学了十几年,我怎么可能手艺不好!”

    得,话题已经从成绩扭转到手艺到底好不好的争论上了。

    苏师傅火力全开:“这位同志,咱们讲点理。你做的几道菜难度都一般,糖醋里脊三级的厨子也能做的,还有回锅rou,马师傅那个没考三级的徒弟最擅长这个。”

    无故被cue的马师傅:……谢谢,别提我的糟心徒弟。

    苏师傅:“就说那炝拌土豆丝,刚才考三级的还有个做这个的呢。你拿着三道三级菜来考二级,你凭什么以为你会过啊。”

    苏师傅:“咱们这行手艺吃饭,刚才小徐做的几道你也看了,我不说别的,就说那个焦熘鱼片和拔丝山药,你做一个我看看?我都不拿芙蓉鸡片为难你,剩下这两道热菜你现场来,你既然要和小徐比,那你就做,只要做的比他强,这个二级就发给你。”

    周援朝被苏师傅挤兑的脸色通红:“我不!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再包庇!”

    苏师傅:“哎呦我这脾气,你就做!大不了咱们这块这么多围观群众呢,我们不评,叫大家评。实在不行咱们就大马路上拉人评。你怎么说不听呢还,我说了你不行,你不信。我说重新比,你说怕我包庇。那你想怎么着?我把小徐的二级抹了给你?你是要这个结果吗?”

    周援朝左右为难,趴在窗户和门口的服务员们已经在指指点点了,就连外头来吃饭的食客都有凑过来看热闹的。

    他拉不下脸子要证,偏觉得自己这会儿走了太丢脸。

    本身闹也是一时意气,现在却下不来台。

    王樱算是看出来了,你要说这位周援朝同志想闹事,倒是也没有,就纯粹是气盛,刚才看着别人过了自己没过,所以才一时气愤上头了。

    陈东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周同志,我是小徐的师父。刚才我没说话,是因为你们俩的题目都不是我出的,所以我才没吭声。其实就这个年纪来说,你手艺挺好的。刚才那四道菜,炝拌土豆丝和回锅rou切的很好,可见是基本功练了很多年。”

    小青年刚被人吵了一通,现在突然被人肯定,差点眼泪都下来,带着鼻音:“那你们不给我过,我十五就开始学厨,到现在二十五,十年还考不了二级?”

    陈东笑着摇头:“其实不是这样的,学厨这东西啊,也看师父的。你这次的四道菜,最大的问题就是没特点。咱们做厨子的,不能是光做饭店客人们最常点的。我不用问都知道,你们店里最常点的,是不是就是炝拌土豆丝和回锅rou?”

    “有自己的拿手菜当然好,但你要想走的更远,还是要对自己要求高一些。”

    “你师父应该是教你稳当为重对吧?稳当当然好,但咱们三级是入门,二级是往上走。自然二级的标准不是三级的标准。”

    “糖醋里脊火候不到位,是你太慌,我看你开油锅时候就慌,rou条刚下去就急着捞。你根本没注意时间,就是机械的按照步骤来。还有京酱rou丝,我看你放盐时候手抖了……”

    “回去好好练,不光是考级,咱们也是对自己负责,对客人负责。”

    陈东一通话,把周援朝说的眼里含着泪,疯狂点头。

    王樱悄悄拉着徐霜的手,低声问道:“咱师父……一直都这样?那时候教你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给你灌鸡汤?”

    徐霜不知道什么是灌鸡汤,但他联系前后理解灌鸡汤应该就是陈东这样说废话?

    徐霜嗯了一声:“刚开始这样,后来就不了。”

    至于为什么?

    因为后来陈东一这样说,小徐霜就会疑问三连“你示范一下?”“也就那样”“那你还说我”。

    把陈东给弄的没脾气,鸡汤也灌不下去。

    周援朝收拾了东西,对着苏师傅和陈东鞠了一躬就往外走。

    他垂着脑袋,很是伤心。

    马师傅眼珠子一骨碌,悄悄出去了。

    陈东走过来拍徐霜的肩膀:“过了二级啥感受?”

    徐霜把他的手扒拉下去:“感受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考一级。”

    陈东笑着说道:“且等着吧,先熬几年。”

    一级的考试是要去省城考的,没有那么简单。

    陈东:“你先调进城来,到时候咱们再说考一级的事。嗯,你做几个菜庆祝一下吧?就在这儿。”

    别说徐霜,苏师傅都无语了。

    叫刚过考试的徒弟给你做菜庆祝他自己考试通过,真有你的。

    陈东一点不带不好意思的,还点菜:“做个酱油rou,辣炒鸡胗,再来个烧大排。”

    王樱:“师父,你多少吃点素吧。”

    大早上就是鸡汁豆脑,上午也试菜,中午还要吃全rou。王樱真怕陈东的血压爆。

    陈东不情不愿:“那再来个干煸豆角。”

    王樱:“炒个青菜。”

    陈东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王樱:“嗯,炒一个吧。”

    他就不爱吃青菜!

    正当这时候,马师傅哼着歌进来了。

    陈东笑眯眯的问:“怎么?人小同志愿意给你当徒弟了?”

    第65章

    马师傅咳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谁说我是收徒弟去了?我是看小年轻挺好学的,反正咱店里的麻子不是要调走吗?正好问问他愿不愿意来。”

    事实上,周援朝一听就十分乐意, 他是跟徐霜一样在公社饭店当厨师的。他师父也不是正经的师父, 就是以前村里帮着给人料理村宴的一个老头。

    周援朝跟着老头学了几手,做来做去都是几样,他已经算是争气的了,虽然不认字,但还是跟着公社的扫盲班学字, 慢慢的认了一些菜谱照着做。

    就连这次考级, 周援朝都委屈的不得了, 他师父没考过级,也不知道具体咋做。他是花了十块钱找了县城一个厨子问的。结果那人还没给他说详细,就叫他稳当着考。

    稳当,稳当到没过。

    周援朝说起来可怜巴巴的, 马师傅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没正经师父, 那就好啊!

    他搓搓手,觉得自己的运气也是否极泰来了。走了个蠢蛋徒弟, 现成来一个三级的好苗子。

    马师傅算的好好的:“我可不比你们, 徒弟都带出来了, 我这要不了几年就要退了。不赶紧带个徒弟出来能行?”

    马师傅是三个大厨里岁数最大的,眼瞧着就要退休了。

    他之所以着急把马拥军推上去也是为这个, 毕竟他退了,店里的厨子要空出来。看老陈的意思, 应该是会让他徒弟徐霜来补上。

    老陈自己有地位, 徒弟也有手艺, 这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马师傅的工作, 马师傅是要给自家的小儿子,这也是现在学厨经常出现的情况。

    就是把手艺传给徒弟,再把自己儿子给徒弟带。

    马师傅的小儿子年岁不大,是个老来子,现在才十三四,接班也得等两年,等到了岁数,人正好接班,进来也有师兄带。

    完美。

    本身马师傅把自己的人生安排的圆圆满满,谁知道能碰上马拥军那个大蠢驴。

    马师傅叹气:“唉,老陈,我命苦啊。”

    他拉着陈东在角落里诉辛苦,拐弯抹角,翻来覆去。

    中心思想就是,我的徒弟马拥军他是个大蠢驴,我的堂妹也是脑子有包的,他们娘俩干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心里有气就发出来,但我是很倒霉牵扯进来的……

    一番苦诉下来,陈东还是那副笑脸。

    马师傅扛不住了:“老陈,你看你,咋恁小心眼。跟个老娘们似的。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就是脑子灌粪了也不能把你跟马大莲凑一起啊。”

    这堂妹生就是个刻薄人,又脑子蠢,在家里被几个儿媳妇当枪使,一会儿对付这个,一会儿压着那个的,就抛开家业不提,光看脑子都不是一个层面。

    马师傅:“你说咋办吧,这事是我没盯牢,叫拥军那个臭小子把心思打到你身上了。你说咋办就咋办,不行我叫马拥军去洗盘子?”

    陈东:“老马,看这话说的,那是你徒弟啊,收盘子还是太为难人了点……你给人分到别的饭店去就行了,小年轻还是要历练的。”

    马师傅:“……成,我这就办。”

    他自认倒霉,谁叫自己当了师父呢?

    不过马师傅也是能理解陈东为啥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叫他来出面,陈东做人谨慎的,早两年闹的最凶的时候,不是没差点殃及到他。结果这人混不吝,直接往地上一躺,就说自己要断气了。

    也不知道他咋弄得,跟真的一样,脸色青白的像个鬼。家里也是家徒四壁,人抱着个破被子往屋里一躺,这谁敢上去弄他啊。

    这老头眼瞧着就是要死了,说不好啥时候就嘎巴一下就归西,你上去弄他,名声还要不要?还打算在南邵混日子吗?

    再加上陈东的领导也说好说,说陈东真是什么都捐了,家里一毛都没有的,来饭店上班都是预支的工资吃饭。他家里最值钱现在是那张跟领导人的合照,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么糊弄着,陈东居然也安安全全过来了。

    马师傅想起自己那时候差点以为陈东要死了,掉了一晚上的眼泪就来气。

    陈东这么糊弄了半年,终于等到南邵这边平静了,他才又出来,还是当他的厨子,平时也低调的很,有时候甚至还会吃点小亏,以免跟人起冲突。

    唉,也是难做。

    不怕得罪人,就怕得罪小人。

    小人逼急了,光脚什么都敢干出来。

    马师傅认命去收拾马拥军去了,他准备给马拥军太太平平的换到别的饭店去当切墩。

    至于什么断绝了师徒关系,也不用说,就给他当着大师兄,反正自己照样收旁的徒弟。糊弄着过了,等自己退休,这些屁事一样都沾不上来。

    陈东解决了眼前的事,舒心的很,哼着小曲吃徒弟做的饭。

    只要马师傅压着马拥军,他回头再给自己的后院起个小门,大门一挡,跟前院就牵扯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