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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庶女 第120节

    但是她给的待遇也是很丰厚的,而且对下人很公正,甚至有好学的,还主动提出让他们识字,可以说家里上下没有不服气大奶奶的。

    全程云骊就是在最后太医过来的时候去看了看林家姑娘,听说没事儿,开些中平之方就成,她也就放心了。

    乳母突然就觉得裴家规矩太大了,就这位大奶奶,管的太过于严格。

    西院熬药的事情云骊也跟裴度说了一声,她笑道:“还好御医说无事,只是小孩子难免如此,在新的地方惊悸不安。我想阮家姊妹住在母亲那里,正好把林姑娘也迁过去,姊妹们一处说说闹闹也好,你看呢?”

    “当然可以啊,我的章朋友。”裴度摸摸她的脸。

    朋友一般是指士大夫对秀才的称呼,裴度是进士,云骊受他指点,这朋友二字,云骊听了很是高兴。

    当然,二人今日还回去承恩公府了一趟,恰逢云潇也带着吴灏回来,吴灏已经恩荫出仕,也因为他是恩荫出仕,在裴度这等真正两榜进士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待了不到一会儿就催云潇回去。

    此时,云潇正和家中姊妹们在一起说话,云骊和郑氏在一起研究玩偶,她们姑嫂可以就玩偶的话题聊的难舍难分。

    突然说吴灏要走,郑氏连忙道:“六姑爷怎么急着要走?好容易回来一趟。”

    云骊也觉得突然,云潇却知道为何?吴灏从小就是输不起的性格,本来吴家的确门楣高,但是放在章家女婿里就不够看了,他自觉别人都瞧不起他,又比不过别人,只好就此回去。

    “嫂子,三jiejie还有五jiejie,我就先回去了。”

    云骊见她执意要走,也就不多问什么了。

    云潇和吴灏一起出来时,她就道:“你做什么要回去,等会儿就开席了。”

    吴灏闷不吭声,云潇也觉得无趣。

    以前云湘也是很争强好胜的,在姐妹们中间总想压别人一头,现在却是没办法,只能躲着不出来了。

    云骊反而因为裴度回来,他那么了解自己,要和自己做朋友而感到心胸都开阔了,只要有空,她就拉着裴度说话,叽叽喳喳的,裴度在外面那么不耐烦的人,却很耐心。

    此时,正值新旧两党激烈争斗,建元帝在内阁使用异论相搅论,

    以至于,新旧党争十分严重,裴度大概只有回家时,和云骊在一起能够真正的放松。

    还有裴度的朋友杨云初也站到了对立面,裴度和云骊道:“我劝过杨云初好几回了,他就是没有忌讳,我看元辅怕是恼了他了。”

    任青仪因为年迈辞官,现在的元辅已经是贺无忌了。

    “党争到了最后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裴度似乎已经料到什么了。

    贺无忌改革的决心非常坚强,在上京最要瞩目的就是宗室繁多的问题,尤其是楚藩还有河南的周藩人数众多,耗费颇多。

    建元帝让先从宗藩开始,首先把南直隶分封的王爷们全都落户到湖广河南或者江西三地,把南直隶的税收直接收归国家,再有就是宗室薪俸固定,鼓励宗室成员出宫为官,参加科举。

    现下皇帝已经通过几年改革充盈国库,薛家已经除去,军政大权,尽在手上,又让文臣监督,使武臣不敢轻举妄动。

    他下了令,执行当然是要贺无忌等人执行。

    庆亲王这里不少宗室子弟过来求情,这些人都是世袭罔替爵位家的子弟,本来过的好好地,薪俸要少,还要他们出去考科举,这可太难了。

    “庆王爷,您就替我们跟贺元辅说一声吧。”

    庆王则扶额道:“我听说是裴度在主持。”

    这等事情自然不必贺无忌亲自上手,这些宗室子弟立马就知道如何了,在裴度上衙的路上直接堵住了,甚至有人身怀利器,似乎想同归于尽。

    “裴学士,请你跟元辅大人说收回成命吧?”

    “是啊,裴学士,请你和元辅大人说收回成命吧。”

    裴度站在马车上,依旧不改面色,甚至呵斥他们道:“胡闹,这是皇上下旨要推行的新令,岂能收回,尔等在此堵着朝廷命官是想作何?”

    “裴计相,你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你今日如此对我们,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人群中不知道谁这样说。

    裴度心中想起云骊是一紧,但是他不可能会屈服这些威胁,如果这些人都对付不了,将来变革还有更严重的,更大的威胁,裁撤冗官冗军,不知道要被多少人骂,多少人威胁,他衣袍一甩,更是厉声道:“我看是谁人还敢在此捣乱,我全部都交给宗正寺处理。你们要报复我裴某人也好,要骂我也好,本官平过蛮乱,对付过隐瞒不报的士绅,还怕尔等不成。”

    宗室侵占田亩已然是十分严重,若现在不开始,怕是日后国家都要亡于此。

    他强大的气势在此,即便有数十人上前抱着他的大腿哭诉,裴度依旧甩袍而去。

    那些宗室子弟纷纷败北,贺无忌倒是很看重裴度,连建元帝都如此。

    他们制定这些政策,选择执行的人非常重要,执行还能完成的人不多,人人都怕得罪人,都恨不得八面玲珑,唯独裴度从来不畏惧这些。

    宗室子弟畏惧他的气势,回去不敢再提。

    但他回来时对云骊说了此事,并嘱咐道:“这些日子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了,就怕有些人真的丧心病狂。”

    同时,他也怕云骊怪她。

    云骊却乖巧点头,还宽慰他:“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你放心吧,他们不敢真的如何。我从不怕这些。”

    裴度奇道:“这是为何?”

    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埋怨丈夫,甚至还会害怕恐惧。

    没想到云骊道:“我那时初管家,也是遇到这种情况,下人不守规矩,可能酿成大祸,我七meimei主张上报处理,宽恕以待,因为觉得反正她不是正主子,不能得罪下人,我却是按照规矩打板子,按照规矩罚银子禄米。因为一旦哪里出现错漏,毁坏的是整个公府,如今你们也是一样,如果你们自己都不坚定

    ,如何让别人遵守?”

    她觉得裴度做的没错,像裴度这样的太少了,都说他聪明,可云骊觉得他太傻了。

    但是就是有这样的傻气,国家才能变得更好。

    裴度听云骊如此说起,顿时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骊笑道:“咱们是知己啊,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裴度当然也不是吃素的,那个扬言要对付他妻儿的,被他三天内找了出来,开始报复,这些他不会说给云骊听,只是说事情处理好了,也安全了,云骊才能出去走动。

    凤鸾宫

    云凤正着急太子妃和良娣都没身孕的事情,她对云湘道:“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她原本看到魏寔之妻薛菁菁自缢后,想把云湘嫁出去,可是宫里现在又少不得云湘,毕竟云湘是她的左右手。

    云湘听了这话,就道:“太子尚且年轻,今年又替皇上去泰山封禅,本就不在京中,如何能让太子妃和良娣生子,您千万别着急。”

    “我如何不急?薛德妃是死了,可二皇子却活的好好儿的,魏贵妃把那个孩子照顾的极好,太子无子,那个孩子……”云凤也动了某些心思。

    因为后宫曾经蛰伏的德妃已经不在了,魏贵妃性子软弱根本不敢做什么。

    云湘却点了点她:“皇后娘娘,这后宫皇上也看着呢。”

    说实在的,都说皇上对皇后好,但是云湘也时常觉得有些恐怖,皇上几乎把后宫也掌控了,皇后根本就是笨头脑,但皇上却是对一切了若指掌,所有的人和事情根本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和皇帝相处你还得非常小心,说错一句话被他记得了,他当场不会对付你,但是过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云凤回过神来,尬笑:“是啊,皇上还在呢。”

    云湘也笑道:“现如今朝堂上文有五妹夫很能说的上话,武有孔妹夫,再有父亲,几位兄长,咱们章家也逐渐势头大了,您就放心吧。”

    “放心是放心,可你有没有觉得文臣的权利太大了,你看一个七品小官就敢随意弹劾。”云凤极为不满。

    云湘扶额:“娘娘,那毕竟是台谏官员,天子说过国有诤臣,才不能亡国呢。”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天子纵容言官,让两派攻击保持平衡,又以文驭武,让武官无法藩镇割据,集权中央。

    云湘好歹在宫中做女史,接触到的都是权利正中的人,她自然懂的比以前要多。

    云凤撇嘴:“我这个皇后当的可真窝囊。”

    “我朝家法,后宫不能干政。”云湘不得不提醒皇后。

    你就是想做什么,也得等你当上太后之后再说,否则……

    云湘在宫里这么许久才知晓为何皇帝对皇后淡了,听说他们在辽北的时候云凤还带着娘子军守城,当然,云凤是王妃提前就被转移走了。

    还是辽王的皇帝和她接触其实并不是特别多,只觉得她是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可是在宫中云凤这样的口不择言,又毫无政治素养,还非常偏私孔家的行为,三两句话就让皇帝觉得露馅了。

    “知道,知道。欸,我听庆王妃进宫说宗室近来苦不堪言,但是元辅却一意孤行,这又何必呢?宗室都是我赵氏子弟。居然有人还向裴度下跪,裴度声色俱厉,实在是不成体统。”云凤小小抱怨几句。

    这些话云湘不予置评,因为她也不大喜欢陆之柔,从小陆之柔在章家,却端着一幅架子,你谁啊,你有什么可牛的。

    若非是八字不合,人为cao纵,你有可能做王妃吗?

    其实她什么都不是。

    自从林暖熙和阮家姐妹一起住,倒是说病没有再犯了,云骊也松了一口气,否则,人家的女儿在自

    家地盘上出事,那岂不是让自己背负责任。

    不过,她是没什么事情,但是杨云初却出事了。

    杨云初才学斐然,也有能为,但和贺无忌不睦,因此本是京官,又被外放了,他自己忍不住写诗一首,被御史讽刺,下了大狱。

    新党之人,无不拍手称好。

    因为杨云初之父原本就和贺无忌有恩怨,他自己也是旧党,批评贺无忌的新政,裴度屡次劝他,他依然不听。

    这首诗让建元帝也十分不满,他对左右道:“我朝不杀士大夫,此人如此大逆不道,不若刺字发配算了。”

    大家都无异议,裴度则出来道:“陛下若如此,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建元帝皱眉:“这是何故?”

    裴度毫不畏惧道:“士可杀不可辱,圣上秉烛圣明,何必如此。”

    这建元帝好歹登基多年,铲除薛家,迁走宁王,正是欣欣向荣之际,偏这个杨云初五次三番攻击新政不行,还被人检举写诗不满,你不是不满吗?朕还对你不满呢。

    因此,他道:“朕真是一件快意之事也做不了?”

    裴度怼了回去:“如此快意之事,不做也罢。”[1]

    他很知晓排除异己用文字狱这种手段,只要皇上肯鼓励,日后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错案,况且杨云初以他了解,只是为官不谨慎,并非是真的反对皇帝如何。

    而且党同伐异,一开始就闹到如此地步,日后加码会越加越多,于国于民也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建元帝被堵了一下,想发火,但见裴度言辞振振,故而道:“那就贬官三级,让他去房州吧。”

    众人道,陛下圣明。

    裴度回府后,云骊就已经等着他了,焦急问道:“如何了?小窦氏还一直在我这里等消息了。”

    裴度笑道:“放心吧,陛下已经决定不杀杨兄,而是贬官。”

    云骊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她又赶紧跑回去跟小窦氏说,小窦氏也是个很贤惠的妇人,虽然没有窦氏那样有识人之明,但一听说杨云初被贬官,二话不说就要跟着去,没有任何怨言,这点倒是让云骊很佩服。

    云骊也悄悄送了程仪过去,裴度仍旧十分厚道的冒着被新党自己人攻讦的风险,还去送了杨云初一程。

    而云骊则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裴度,他真的有情有义,处世又干练,为人更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