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第92节
“这是——” 只有宁长风的血才会让蛊虫避之唯恐不及。 未及他想明白其中关窍,就见方才半死不活,任他欺凌羞辱都无动于衷的容衍突然极浅地勾了勾唇—— 一把匕首贯穿了姚厝的小腹,刃尖在皮rou内绞了半圈,往上一提! 一道半臂长的血口瞬间被拉开,其肚腹内早已被吃得空空如也,一条如黄鳝般的漆黑蛊虫自活尸的腹腔内夺路而出,被飞来的匕首钉在地上。 失去母蛊的活尸僵直倒地,容衍撑着力气站起,摇晃了几步才勉强站稳,就见那被钉在地上的母蛊约三寸余长,全身漆黑黏滑,它扬起异常膨大的头部,开始无差别喷射毒液。 被毒液溅射到的地方无不枯萎腐化,就连牢牢钉住它的玄铁匕首也开始锈蚀,断裂。 容衍面色一变,疾步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蛊虫带着被蚀断的半截匕首尖一摆尾,钻进泥土中消失了。 第85章 南越,祭司宫。 姚厝换了副躯壳,捂着胸口步履踉跄地奔入地底,一日之内被两次击中本体,对它而言是极大的消耗,亟需补充体力。 落十一迎上去:“二哥,怎这般早——” 话音未落脖颈陡然被掐住,脚尖逐渐离地,脆弱的喉骨发出“咯咯”的声音。 姚厝眼眸血红,獠牙逐渐伸长,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叛徒!” 言毕朝他脖颈咬去。 只听风声忽响,由远及近,姚厝未及反应,一把匕首飞来,削断了他抵上落十一喉管的半截獠牙。 姚厝吃痛手下一松,被落十一抓住机会脱身,远远地落地,背抵着石壁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宁长风自孔洞内走出,站在落十一身前。 没有及时得到补给的姚厝形容愈发狂躁,他抬起红得滴血的眼珠子盯着宁长风,神经质地大叫:“原液还我!” 宁长风从怀里掏出玉瓶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收起,气定神闲道:“原来这就是你的原液,难怪那些女尸不仅不受活尸攻击,还能死而复活,原是给她们棺材里泡了这个。” 丧尸王的“原液”约等于觉醒出异能人类的能源核心,都是用以储存庞大的能量这一物质的载体。宁长风的木系能量与治疗和净化有关,姚厝的则不得而知。 宁长风一直以为丧尸王的“原液”定然是和毁灭相关,但从方才得到的讯息来看也许不是。 姚厝的脸色愈加狰狞。 连着一日被暗算、被偷家,培育了整整十几年的宣和被毁于一旦不说,连原液都被人偷走了,怎不叫他愤怒? 姚厝被削断的獠牙再次长出,青黑色的指甲伸长,朝宁长风扑来。 “走!”宁长风一脚将落十一踹下孔洞,独自迎上去。 坚硬且长的指甲划破风声撞上短刃,发出金石交击的声音,宁长风将异能灌注在刃锋上,每一击都在姚厝身上留下一道血口,不能愈合。 几十招过后,血口越来越多,姚厝新换的躯体已破烂不堪,身形速度大大放缓。 反观宁长风,身上虽被抓出几道口子,但很快就在异能的催动下恢复如初。 他不动声色地护住小腹,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退出数丈之远的姚厝,以防他突然发出攻击。 姚厝立于虿坑上方,无数新鲜活尸伸长手臂聚集其下,被他随手抓过吸食里面仅剩的生气。随着他的动作,被异能划出的伤口逐渐合拢、消失,姚厝脸上的脓包开始鼓动、破裂。 蛊虫下雨似的从他脸上、身上唰唰掉落,钻进泥土向四面八方散去。 位于山体上方的祭司宫传来无数惨叫,宫内侍从全部被寄生,他们双眼翻白,身体僵直,齐刷刷来到后山,走进石洞,朝山腹的方向而来。 宁长风五指握着匕首,脊背抵靠山壁,却迟迟没有动手。 姚厝快意地笑起来,他隐在黑暗下,语气却带着恶意的探究:“人类,你变得懦弱了。” 这一次,宁长风没有选择如前世一般一见到它就自爆核心,反而缠斗如此之久,显而易见是不想死。 “是什么改变了你?那个巧言令色,自私自利的容衍么?”姚厝说。 活尸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山腹内部传来嗡嗡的震颤,如此多的活尸大军,便是耗也能将他耗死在这。 宁长风右手撑着山壁,闻言冷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定义。” 姚厝闻言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回荡在整个山腹上空。 “容衍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如此惦念的,宣和是,你也是……明明我才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个!” 明明他登科及第,才华无双,是盛京人人称羡的姚家二郎,前途光明似锦。 先帝倚重姚家,公主倾慕于他,满腹经纶的少年风姿窈窈,意气风发地走过高台金殿,群臣祝贺,百官侧目,明明他离幸福那么近…… 活尸次第出现在孔洞尽头,朝山腹聚集。 姚厝脸上的愤意一收,朝宁长风摊开手掌:“原液给我,我便放你出去,咱俩这回扯平如何?” 宁长风却提了提唇角,身后豁然打开一道门洞,落十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快撤!” 姚厝脸色骤变,疾行几步便要阻拦,却见人影一闪,宁长风已跳下门洞,不知所踪。 他停住脚步,冷笑道:“以为这样便能跑出去么,整个南越都是我的活死人大军。” 他就要指挥祭司宫外的活尸围住整座山峰,怎知话音刚落山体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溶洞顶上的碎石纷纷坠落,又是接连几下地动山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轰声,一下一下砸在祭司宫顶。 “怎么回事?”姚厝被震得站立不稳,摇晃着扶住山壁大声喝问。 然而已无人回答。 整座祭司宫都成了活尸的坟墓。 …… “走。” 容衍带人在石门前守着,见到宁长风二人立即接走,趁乱撤离了南越。 数十门火炮架在葭野平原一字排开,将祭司宫夷为平地。 马蹄在平原上疾驰,身后炮火声震天,容衍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扶着宁长风的侧腰,无声收紧。 最终遁入黔南山脉。 宁长风将拿到手的原液让李顺德取了点样去研究,玉瓶则另外保管起来,做好这一切后,他才拍拍手去找容衍。 这里是黔南山脉腹地,宁长风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桃花源,原是给自己准备的养老之地。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从口入,便是一条小溪,两岸绵延数百里俱为桃花林,四季如春,落英缤纷。 宁长风在桃林深处找到了容衍。 他挽起袖子,正在给新建的小屋打桩,身上的衣服被蹭得湿漉漉脏兮兮,脸上手上都是泥。 宁长风大步走过去,抬手揩去他颊边沾上的一点木屑,要接过他手中的锤头。 “坐着罢,快好了。”容衍笑着将他按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接过他手中的水囊喝了口水,漆黑如墨的眼眸在阳光的映射下漾着水光。 二楼小屋已初具雏形,楼下做饭楼上住人,和在鹿鸣山上的竹楼一模一样。 宁长风打开带来的食盒,和容衍席地而坐,就像普通农家的夫夫一般在农忙时分享着饭菜。 菜是他借百姓的锅炒的。 他们早搬进来些时候,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且迅速安居下来,有些已经开始了圈养畜牧,种植农田。 人似乎就是这么个物种。 看似脆弱无比,风霜雷电任何灾难都能夺走他们的生命,但只要一息尚存,他们便如野草种子般迅速扎根,破土而出,来年依旧能长出郁郁葱葱一片草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碗红烧野猪rou,一碗炒野鸡蛋,一碗不知从哪里挖来的炒野菜,粗糙得不能再粗糙,两人却吃得很香。 容衍将碗里的红烧rou和野鸡蛋都夹给了宁长风,自己默默将米饭拌进菜碗里,就着剩下的油星吃完。 初来乍到,物资匮乏,得省着点。 宁长风看了眼碗里堆得冒出尖的红烧rou,又夹了些回去,并按住了容衍的筷子:“纯瘦rou不好吃,梆硬,我就喜欢吃带肥的。” 望着被夹回碗里的满满堆堆的瘦rou块,容衍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宁长风也抿了抿唇,别过眼,唇角微微扬起。 他三下五除二吃完碗里的饭,拿起工具便开始敲敲打打。 容衍接过重活,加入其中。 山中无日月,日子仿佛过得飞快,又仿佛才过去一天。 唯一有变化的是二楼小屋在两人的合力下一天天建起来,他们用篱笆在屋前圈了个院子,有几株桃树被纳了进来,粉红花瓣如云似雪堆在树梢,纷纷扬扬落在草地上,人的身上。 容衍每日清晨都会早起,站在桃树下接花瓣上的露珠,就着桃花瓣装进酒坛一起埋入地下,说是要给宁长风酿桃花醉。 一日一坛,已埋了十八坛。 他还寻了织娘教他学做衣,歪歪扭扭缝坏了好几块布。所幸这人聪明,如此几次还真叫他琢磨透了,小衣服小鞋子被做出来,针脚细密严实,不比织娘做的差。 大些的给除夕穿,小些的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着。 他没日没夜地熬,趁宁长风睡着偷偷起来做,每一件小衣服和小鞋子都绣上一个“衍”字,然后把它们压箱底收起来,油灯从晚亮到早,枯竭得只剩底座。 又是一个午夜。 桃花源静谧得如同世外仙境,月光如水洒落在小楼窗前,宁长风自梦中惊醒,摸到枕边一片冰凉。 他穿衣起身,推开门,凝视那亮起烛火的房间,良久。 白日里,李顺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液”的确可以清除活尸体内的蛊毒,但需要一个可以承载它的容器作为媒介,将其尽最大范围地散发出去。 换言之,普通人一旦吞服下原液,只会被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反向吞噬,连渣都不剩。 “能承载它的容器呢,最后会如何?”宁长风问。 “不知道。”李顺德摇头:“也许生,也许死,也许不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