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烟 第70节
温雪瑰有点恍神。 “助手?”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 郁氏集团的老总,要给我当助手?” “老总这词,能不能换一个, ”郁墨淮皱了皱眉, “听着年纪太大。” 他似想到什么, 眸光微亮地看过来,语气循循善诱。 “老开头的词那么多, 再想想。” “还有什么?” 温雪瑰歪过脑袋。 “老大?老头?” 郁墨淮:“……” 她忍住得逞的笑, 脚步轻盈地走向工作台,背着手垂下头, 看了一眼箱子里面。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今天可以随意使唤你了?” “嗯。” 郁墨淮轻轻颔首,眸色纵容, 像洒满阳光的海面。 少顷, 又抬起如玉如竹的指节,状似无意地扯了扯领口。 语调很轻, 音色带着意味深长的蛊惑。 “想怎么使唤都可以。” 这语气缱绻又暧昧,带着温热的檀木气息。 令满室朗朗乾坤, 都染上些引人遐想的艳色。 温雪瑰一瞬陷入错觉, 仿佛自己点了份送上门的特殊服务。 晨光里,男人俊美近妖,狭长双眼似两弯墨色的月亮。 眼睫间的小痣是淡淡的茶棕色,藏在又长又密的睫毛里。 笑起来时,浅淡唇色似沾染了几滴红酒,艳得晃眼, 惹人微醺。 软糖般的触感再次涌入记忆。 她轻轻咬了咬唇。 这可不行。 温雪瑰定了定神, 二话不说地打开柜子, 拿出两只防毒面具。 郁墨淮:? “发什么呆,戴上。” 温雪瑰拉开绑带,轻车熟路地将自己那只戴好。 等再抬起头,秾丽五官早已被遮得严严实实。 厚重的黑边护目镜将清亮水眸藏在后面,纤巧的下巴也被白色的滤盒包裹起来。 整个人充满了科幻感。 郁墨淮低头看着手里这个不算日常的玩意儿。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 因为某些人长得太帅,会令我无心工作。 这种大实话当然不能说。她现在已经是长心眼的人了。 温雪瑰很专业地解释道:“有些矿物颜料是有毒的,比如说铅白、钴蓝。而且研磨过程里扬起的粉尘也是个问题。” “这么危险?” 郁墨淮面色一凝:“我来磨,你去外面等我。” “别担心。”温雪瑰笑起来,“毒性不大,戴这个就是以防万一。” 少顷,又故意用了有些颐指气使的语气:“而且我走了,谁指挥你啊。” 一上午过去,收获颇丰。磨好的颜料将事前准备的铝管全都灌满了,粘度和成色也都很理想。 温雪瑰暗自感叹郁墨淮的厉害。 他是那种难得的天才级人物,头脑极好,实践能力也强,能迅速吃透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全程下来,她几乎没怎么动手,话也只用说一半,他就能立刻心领神会。 怪不得二十五岁就能独自执掌郁氏,果然名不虚传。 一想到此等国之栋梁给自己磨了一上午颜料,温雪瑰就有点心虚。 午饭时分,吴岚很贴心地表示她要回家午休。 温雪瑰点了法餐外送,跟郁墨淮一起在外间吃。 吃了一半,郁墨淮问:“有纸巾吗?” 温雪瑰点头:“抽屉里。” 可话音刚落,温雪瑰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个月她路过街边书店,被封面所吸引,买了本企业家特刊。 而封面上的年度人物,正是郁墨淮。 那是一个悠然的午后,她靠在沙发里读特刊,大篇财经报道和专业术语看得人昏昏欲睡。 但封面还是养眼的,她便将特刊随手搁进了抽屉里。 见郁墨淮的手朝抽屉伸去,她想也没想地拦住了他。 “怎么了?”郁墨淮抬眸。 “我给你拿。” 温雪瑰很不自然地低垂着双眼,不和他对视。 特刊是上个月发行的,如果被发现,岂不就暴露了两人闹别扭最凶的时候,她还偷偷买对方上了封面的杂志。 她的面子往哪搁! 郁墨淮眼里有不解,收回了手。 温雪瑰依然没动,按着抽屉把手道:“那个,你能不能先把头转过去。” “……里面有什么?” 郁墨淮将身体朝后靠,唇角轻扯:“这么怕我看?”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温雪瑰有点着急,随口道,“就许你有秘密,不许我有?” 这话说完,郁墨淮眸间闪过一线幽黯。 “也是。” 他自嘲地扯了下唇,将头转向一旁。 温雪瑰心里便有点难受,轻声问:“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郁墨淮仍笑着:“你说得没错,我之前瞒你太多。” 在他的世界里,隐瞒、城府,都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 后来遇见她,这些便也成了,用来保护她的手段。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对一个人完全坦诚,几乎要忘记推心置腹是什么感觉。 郁墨淮看着角落里那尊冰冷的石膏像,过了许久,才又道:“以后,我一点一点,把能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 空气沉默了片刻。 而后,传来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他将视线朝另一个方向又转了些许,却听见身后一阵响动,温雪瑰将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 看清那期特刊,郁墨淮瞳仁微震。 “别高兴得太早。”温雪瑰冷声道。 “我买回来不是为别的,是打算挂沙包上,练习打拳用的。” 她扔下书,攥紧拳头,摆了个打拳的姿势。 “老师总说我力量不够。我当时就想,把这张脸剪下来贴上去,力量就够了。” 清风自窗外徐徐荡入,馥郁花香丝缕萦绕。 女孩双眸晶灿,莹白手臂绷得紧紧的,像只亮出尖爪的小奶猫。 郁墨淮凝视她片刻,忽然俯下身,抬手捧起她的脸,左手大拇指落在她泛粉的面颊上。 “真的忍心?” 本应是带点委屈的台词,却被他说得极为胸有成竹。 唇角稍扬,漆深双目又清又亮。 温雪瑰有点后悔自己太快心软,这人连装都不装了。 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这话还未说出口,郁墨淮俯首下来,薄唇轻轻印在她额前。 触感温热,带着一丝盛夏的明朗。 她闭上眼,浸透了阳光的夏风吹进来,吹起她鬓旁碎发。 细碎的花影轻灵舞动,落在她眼皮上,将日光映衬得愈发明媚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