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第158节
“这世间很多事,不是那么绝对,我也不喜欢非黑即白的选项。我希望无论你多生气,给我们之间留些余地,不要将事情做绝。” 沈青梧:……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行简:“我不管你和杨肃的事,但是你别许嫁。给我些机会……我们梧桐是很心软的,不能只对我绝情吧?” 他说着话,从沈青梧衣领内勾出了一枚红绳系着的玉佩。 玉佩上的“无”字,彰显出它是博容所赠。 沈青梧至今还留着。 而张行简一直看得一清二楚,到现在才勾出这块玉佩,要与她算账。 沈青梧绷直身子。 她想:又来了。 他必然又开始揪着玉佩说事了…… 但是没有。 张行简低头看玉佩。 他知道沈青梧和博容是绝不可能了——在博容那样算计过沈青梧后,在博容毁尽他和沈青梧的情谊后。 张行简如今对博容已经放心。 凭沈青梧记仇的心眼,她不可能再在乎博容了。 那么……沈青梧的心里,最重要的部分,终于空出来,可以留给张行简了。 杨肃嘛…… 千疮百孔、劣迹斑斑的张行简,和一个热情爽朗的军营伙伴,也未必没有赢的机会。 张行简低头,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己曾经愤愤不平的玉佩:“你连博容都能接受,一定也能接受我。” 沈青梧:“……” 她不得不提醒:“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对我意义重大。我并不喜欢博容,也没有原谅博容,更没打算再帮博容做什么。你不要乱发散,更不要因此而做出奇怪举动。” 张行简挑眉。 他本就猜她不会再为博容说话了,她如今亲口承认,他更高兴了。 张行简微笑:“我知道。我不嫉妒他,不在乎他。那只是你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罢了,但也没什么重要的——你也收到过其他礼物,其他更有意义的、更好的礼物。” 沈青梧两眼迷惘。 她开始想她收到什么了? 他看着她笑,目光温柔缱绻……她开始不自在。 张行简将玉佩塞回她衣领,忽然搂住她腰,在她腰上摸揉一把。 沈青梧被撩拨得莫名又意动,他停了手。 张行简含笑:“你没有戴我给你的玉佩。” 沈青梧:“……” 糟了。 她眼神微不自在,目光摇晃,张行简有自己的理解。 他叹气:“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记恨我,跟我说狠话,再不想理我了。你不戴我送的玉佩,是正常的,我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我们好了,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能不能给我些暗示,比如——把玉佩戴回来呢?” 他面绯耳红,在床榻间小声哀求她:“我知道你说一不二,知道你不会收回曾经的话。那你只暗示我就好了,我会懂的——你但凡有那么个意思,给我一点甜头,我都愿意追着你的。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沈青梧睫毛眨得更厉害了。 她别过脸,但是张行简却捧住她脸,坚持地让她转回脸,正过视线看他。 黑发下,他耳朵微红。 他撩起衣摆,沈青梧以为他要行兽、欲,僵着身犹豫自己是躲还是不躲时,见他神神秘秘、偷偷摸摸,从怀中取了一块玉佩。 温热的玉佩被他塞入她手中。 张行简:“你看看。” 心不在焉的沈青梧随意地瞥一眼。她第一眼没看出来,只觉得眼熟;眼熟之后,她忍不住看了第二眼。 云烟雾绕,月悬青天,梧桐树昂。 玉佩上雕刻的场景,沈青梧格外熟悉。 沈青梧脱口而出:“我的玉佩!” 张行简嗔她一声:“什么你的?你再看看。” 沈青梧看半天,没看出明堂。 张行简羞怒地瞪她一眼,将玉佩收回手中,告诉她:“这是我的……昨日我就是用玉佩下穗子上的珍珠付的钱。你觉得这枚玉佩和你的一样,是因为这本就是龙凤佩,都是我亲手雕的。” 张行简琉璃一样的眼中荡着璀璨耀目的光,潋滟万分: “你愿意接受我了,就把那枚凤佩戴在腰下,我就明白了。” 张行简情深而羞涩:“梧桐,从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刻玉佩,是我第一次向我喜欢的娘子告白。我以前不敢让你知道我也刻了龙佩,怕你不接受,而今却无所谓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沈青梧目光闪烁。 在这一瞬,她真的想要逃避—— 她要如何说呢? 在她跟随李令歌的时候,在她几次下江南帮李令歌收拢人心的时候,张行简送她的玉佩,在其中一场战争中,被刀劈碎了。 沈青梧当时格外气张行简。 她又是那样不拘小节的性子。 战场上碎了的玉佩被她丢弃,她压根没想过回去找。 她没有珍惜张行简送她的礼物,她弃如敝履,她以为那不过是他富贵闲然生涯中的一场玩乐…… 她弄坏了玉佩,弄丢了玉佩。 此时此刻,张行简压在她身上,向她讨要那块玉佩。 -- 要命。 -- 张行简目光粲然,沈青梧一时鬼迷心窍,说不出“我扔了”这样的话伤他心。 她支吾:“唔……” 张行简关心她:“我压着你伤口了吗?你哪里还有伤,要不我们去看看大夫吧?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沈青梧立刻顺着他的话,转移玉佩那个她不敢提的话题—— “胸上有伤。” 张行简一怔,眼睛眨动,眸若清河,光华烂烂。 张行简轻声:“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沈青梧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含含糊糊,只想赶紧丢掉玉佩话题,用其他事挡刀正好。 于是,张行简心满意足,开心无比。 他拉她坐起,要她褪衣,问她有没有药,他想帮她上点儿药。 她肯让他看她的胸口伤,他还有什么求的呢? 沈青梧从布袋中勉强找到一小瓶药粉,塞到张行简手中。 她被他从后抱住。 他搂着她腰,天真无比:“梧桐,你对我太好了。” ——她只是让他上个药而已! 张行简:“若是玉佩……” 沈青梧立即扭身,把胸前二两rou送入他手中。 在他诧异间,她镇定:“疼的厉害,你快些上药吧。” -- 沈青梧递过来的药,不是什么好药,也不太可能疗伤。 张行简给她上药的功夫,就在心中琢磨如何换药。 她褪下上衫,不必他偷偷摸摸看,她光明正大地展示上半身的伤势,就足以让张行简心疼万分,哪里还记得什么玉佩。 张行简给她后肩上药,看到划过半个肩的刀痕,气怒:“怎么有这么长的刀伤?你做什么了?” 沈青梧回忆:“应该是在江陵太守府上受的伤吧。那太守用长刀劈我。” 张行简:“想杀了你?” 沈青梧:“看他当时的样子,应该不是想杀了我,倒是出气的目的更多——我们当时已经达成和解了。” 张行简声音凉淡:“既然不是生死决斗,既然已经和解,你进入太守府是对他信任,他却用刀劈你。那一刀受的便不值。那太守是谁?叫什么?这种出尔反尔的人,未免过分。” 沈青梧心想问人家名字做什么,难道他还要报仇? 那可不必了。 沈青梧说:“他生气也是正常的……因为我进入他府邸的时间不太好,我撞上了他家儿郎入浴,他儿子被我看光了身子,闹腾得整个府邸都被惊动了,我至今想起来都头疼。” 张行简:“……” 张行简茫然:“你看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