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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之有间小卖部 第100节

    “你为什么不知道?大嫂怀着三个呢,你就不知道扶?你傻啊?”

    “你才傻!”张德凤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去扶邵女,“大嫂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一点。”

    邵女其实挺了解德凤,她道歉是真心实意的,没心没肺也是真心实意的。上面两个哥哥把该顶的都顶了,翟明翠又十分偏疼她,把她养成了一个只为自己、只能看得到自己的人。如果说别人故意不扶邵女,有那个可能。但是说德凤故意不去扶她,倒是不会。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去扶。

    “没事。”邵女上了车,看看德凤又看看德柱,“真是麻烦你们了。总要你们照顾我。”

    “那不应该的。”德柱笑了笑,转头瞪德凤一眼,“以后机灵着点。你在酒厂都咋混了,能有人喜欢你这样的二百五?”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张德凤就烦了。

    这个周日她本来就过的十分不顺心,因为昨天的事,让她恼火到现在。

    一段时间的学习后,酒厂新招的一百来号工人,除了十几个走的人之外,还剩下一百零八个工人,包括张德凤。

    酒厂一共十小组,这一百零八个人去掉八个,正好平均分到各小组去。

    说是去掉八个,其实去掉的都是有关系的。因为这八个都分到了相对轻松的后勤岗,女生居多。

    这些事,原本德凤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当时分组的时候,一点名,正好一百个。

    剩下那八个呢,压根没出现。

    张德凤四处找洪文,发现也没有洪文的影子。

    还好,张德凤被分到了鄂军那一组,原因就是白杏曾带过她,而白杏正好是鄂军组的,直接这么分,新工人更容易带。

    张德凤一开始还十分兴奋,毕竟能和鄂军一个组,她就很满意了。看着鄂军在前面给他们十个新人训话,张德凤心里美滋滋的。

    就这么美了快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见洪文,一直到晚上下班,张德凤推上自行车,才看见洪文从办公室那边出来。

    办公室和cao作间面对面,中间隔了一个很大的晒谷场,没几间房,但都是厉害角色,工人们十分怕他们。

    怎么说呢,像高人一等似的,人家不用干活,不用去搬酒糟,不用晒粮食,不用干苦力。财务上的人就没事对对报表,人事上的记记名字、管理人事,两个职能部门的人都十分牛气,没事不出来,一出来不是扣工资就是要开除谁,反正和工人们不是一个路子的,大家是又恨又怕。

    张德凤怎么就没想到洪文从对面出来了,仔细一想,她当时报道的时候,就对招了多少人,在哪里报道、怎么填表好像都十分了解,和张德凤完全不一样。

    德凤推着车子就冲洪文过去了,洪文笑着朝她挥挥手,“德凤。”

    两人一起下班回家,张德凤才知道,人与人是有差别的,这句话是真的对。。

    虽然洪文没有透露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被分到人事上了,负责两个小组的考勤和人事记录以及档案方面的工作,工作十分简单,又不累,工资还高。

    张德凤怎么都没想到,每天和自己一起上下班的姐妹,突然就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她不甘心。

    原本分到鄂军小组的喜悦也烟消云散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连饭都没吃就睡了,这一觉睡到大中午,死活也不想起,整个人丧得不行,直愣愣躺在床上。

    翟明翠还以为德凤生病了,一直过来摸她的额头,也没感觉发烧,就觉得自己闺女不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屋顶,没有半点表情。

    可是全家都不在家,翟明翠还要去看店,她没空一直管德凤,就塞给她一把糖,让她累的话就多睡会。

    等德福回家了,翟明翠做好午饭,德凤依然没吃。

    直到后来德柱又回来了,在院子里对翟明翠说橙花去剪头发了,德凤才起来。

    她也要去。

    为什么你们全都出去了,就不带我啊!

    这是德凤的原话。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管干什么,都不一样。

    德柱没有办法,拗不过翟明翠,只能把德凤带出来了。

    一路上德凤也不说话,这一会儿才好一些。

    德柱骑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小香港美发屋。

    往里看一眼,还是很多人在等,不过橙花已经排上队了,正在剪。

    “才轮到你!”张德柱捏着鼻子,只觉得刺鼻的味道往里灌,“这是什么味啊,这么难闻。”

    “人家焗油呢,你懂什么!”橙花立刻白他,然后笑着对祁红说:“红姐,这是我爱人,是个土老帽。”

    祁红笑了,看向德柱道:“你好,第一次见面。”

    张德柱嗯了一声,眼睛从祁红身上扫过去,就转头了,“不行,味道太大了,我出去等。”

    祁红已经看见邵女了,朝她挥挥手,“进来啊,好久不见了。”

    德柱连忙去扶邵女下车,德凤先跑进来,对橙花抱怨:“你来剪头发也不叫我!”

    “我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来剪了。”橙花解释说,“下次一定叫你。”

    “我的天啊。肚子这么大了!”祁红看着邵女的肚子感叹道,“这才多久没见啊。怎么大了这么多,快,坐下说话。”

    邵女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我这是三胞胎。”

    “三胞胎?!”祁红眼睛瞪着溜圆,“你可真了不起。”

    “没办法,已经怀上了,怎么也得生下来啊。”邵女看看还在排队的人,“红姐,我觉得你应该招个人帮忙了,你看这队排的。”

    “是该招了。”祁红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你也知道,大家都不想让孩子干这一行。哎,思想还是落后啊。”

    邵女笑了笑,“慢慢会好的。”

    “为什么不让干?”德凤不懂了,“我觉得美发挺好的啊。”

    “那你来做红姐的学徒呗。”魏橙花立刻接她的话,“红姐正愁找不到人呢。”

    “什么?你是想让咱妈打死我吧。”德凤立刻道。

    “你看吧,你自己都知道原因,还装不懂。”魏橙花揭德凤的老底。

    “不是,”德凤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在酒厂上班,如果说不干了,来学美发,咱妈能敲死我,又得说我没长性。”

    “也是。”

    邵女和祁红两人看这俩小孩一样的斗嘴,都觉得好玩,也不说话了,整个美发店的人都看她俩斗。

    “你说这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不停的吵。”祁红笑着说。

    旁边就有焗油的妇女问,“不是姐妹啊。”

    “不是,这是我二嫂。”张德凤立刻说,“这个是我大嫂。”

    妇女就笑了,“原来如此。不过你们这妯娌小姑的关系不错啊,还一起来剪头发。”

    张德凤尴尬笑了笑,“是还行。”

    魏橙花本想留长头发的,总是来剪有点烦了,而且以后肚子大了,总不能三天两头来剪,不如直接扎起来,混过去孕期,等生了孩子再说。可是头发从短留到长,实在是太难留了,十足十的尴尬,尤其是后面头发一长,还扎不上,直接顶着衣服领子,扫来扫去的,烦死了。

    这不,还没留多少,又剪了。

    “我这辈子是不是都和长发无缘了?”魏橙花感叹道。

    邵女百无聊赖,反正也要等,就去拿前面桌上的杂志。

    小香港美发店里放着基本杂志,里面大多都是发型照片,没什么可看的,粗略一翻就到底了。

    邵女从上往下拿,一本接着一本的看。

    “你看书呢?”祁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跟前,一伸手,把那些书都拿走了,娇嗔道:“拿走,不让你看,都把眼睛看坏了。”

    她说着话就把书一股脑的抱走了,丝毫不在乎错愕的邵女,直接抱着走到里间。

    这是一个套间,外面是美发屋,隔着一个布帘子,里面是祁红生活睡觉的地方。

    她把书抱走了,也没放到别的地方,直接抱回里面,走到床前,还没松手,最里面的一本小书就掉了出来。

    上面几本大的杂志,下面也是杂志,只有这一本小说夹在里面,没抱紧,直接掉到地上。

    祁红忙把其他杂志都扔在床上,从地上捡起那本小书。

    是一本小说,封皮是烫金大字:安娜卡列尼娜。

    祁红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重新放回枕头下面,然后顺手抄起桌上的录音机拿了出去。

    她走到邵女面前,把录音机递给邵女,“别看书费神了,多休息休息。听听歌吧。里面有邓丽君的磁带。”

    邵女嗯了一声,看一眼录音机,崭新的。

    “红姐,这录音机很贵吧,新款啊。”张德凤赶紧跑过去看放在桌上的录音机。

    祁红嗯了一声,“是新款。不过不知道多少钱,别人送的。”

    “谁那么大方!”张德凤爱惜摸着录音机,“四个喇叭哎。”

    祁红笑了笑,没说什么。

    倒是在一旁焗油的妇女,又开口了:“你们不知道吧,追求红姐的人啊,多了去了。一个录音机算什么。前几天我还见过坐小轿车的来呢,上海牌的。”

    “是吗?我大嫂的姐夫也是上海牌轿车。”张德凤立刻说,“现在坐上海牌轿车老多人了。”

    焗油的妇女笑了笑,看这小姑娘一脸的傲气,忍不住揶揄道:“你也是坐上海牌轿车来的?”

    张德凤脸涨红了,可瞬间冷静下来,笑嘻嘻的看那人:“那你是?”

    这不服输的个性也不知道像谁了,魏橙花单是坐在那里也觉得脸热心躁,连忙劝:“好了,你少说几句。”

    “真是没事找事。”张德凤斜了一眼女人,冷冷道:“真不知道为什么和我过不去。”

    “因为你啊,长了一张人人都想捏一把的脸。”橙花笑道,“行了,去看看你二哥去哪里了,我看也没在外面。”

    “我二哥说他闻不了这个味,骑车转悠去了。”张德凤摆摆手,“管他呢。”

    张德柱赶在剪完头发前回来的,手里拿着两个火烧,用油纸包着还热乎着呢。

    赶紧先递给邵女一个,“大嫂,快吃,刚出锅。”

    邵女连忙接过来,火烧上的油已经浸透了油纸,的确还热着。

    剩下一个给橙花,“你也吃。”

    橙花刚好剪完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还真的饿了。”

    邵女也笑了,“我也是。本来中午在我大姐家吃的很多,还想说晚上不吃饭了,可看见火烧了,又想吃了。”

    两人一人吃一口,吃的那个香呢,在美发店等着剪头发的人,都免不了咽一下口水。

    更有张德凤,看看德柱两手已经空空,忙问:“我的呢?”

    “没有你的。”德柱说,“我也没有,人家刚开始卖,就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了,我这是求了半天前面的人才匀我两个。连东东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