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学习，道别（4）

    外头下雨了，躲在水管里头躲雨的陆腾，和在自己上方水管里头的姚易聊天着。

    姚易前阵子回猫村一趟，他所开的饮料店临时人员不足，回去充当了店员几天，最近才刚招了一位工读生。

    「你和姚扉还在冷战？都没见上一面？」他搔了自己的左耳，关心道。

    「嗯。」陆腾明显不上心，回答的不甘不愿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何时看上我妹的。」姚易说出他心中的疑惑，这大概是他老早就想问的问题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询问。

    「不知道……」陆腾闷闷得将头埋在手背上，时间过去好久了，久到都快忘了。或许是因为她总在自己身后喊着「哥哥」，也或许是她受到姚易欺负时，总会第一个想到要找自己，而自己大概早早就被她那甜甜的笑容给迷住了。

    所以在他得知她离家是为了追男人时，他气得红了双眼，告诉自己不要太过在意，世上还有更多更好的女人，不是只有姚扉一人。

    然而多年过去，他以为放下的事物，却一直都没放下过。

    「别在闹彆扭了，早点回家。」姚易从水管中跳出，右手掌直接毫不留情的往陆腾脸上巴去，惹的他不悦的打了回去。

    「知道了。」他也起身，走出了管中，看着姚易那双碧眼，他此时才发觉，姚扉的眼是黑的，黑的彻底，一点也不像是带变色隐眼造成的。

    但他记得，她明明是碧色的。

    家中客厅的灯是开着的，陆腾蹲坐在对面房子的屋簷上，看着姚扉坐在沙发椅上扭动着身子。

    他在外头看了很久，却等不到她回房。

    他知道她不想看见自己，于是避开与她相见的任何可能。直到姚扉在客厅里睡着后，他才一身冷意的进屋。

    然后姚扉并没有熟睡过去，一点动静就能将她吵醒，更别提陆腾在厨房打开汽水罐的声响了。

    姚扉悠悠醒来，一脸迷糊的瞇着眼，望着厨房的方向看着。

    「是……陆腾吗？」她不确定的问着，在她眼里，陆腾的身子就是一团模糊的彩色马赛克。

    「嗯。」陆腾应了一声，无视姚扉的视线，拿着汽水打算回房。

    「等等！」姚扉叫住了陆腾，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起身，途中还被自己的脚绊倒。

    她抓住了陆腾的右手臂，使命的紧紧抓着，她的眼是红的，布满血丝，仔细一看，脸颊左右都有一条明显的泪痕。

    陆腾在心里头叹息，一个出力，就将姚扉往自己怀里带过去，「为什么哭？」

    一句话，温柔的令姚扉再度流下泪来，「我没哭……」她口是心非，用手去糊她那一脸的泪水。

    「好，你说的都对，说没有就是没有。」他轻拍她的背，伸长自己拿着汽水的左手，有些危险的将它放置在一旁的柜上。

    「不是不想见到我吗？」他再度问出第二个问题。

    而这问题犀利到姚扉都忘了呼吸，只觉得心脏正绞痛着。

    「我没有……没有……」姚扉向后退了几步，双手贴在脸前蹲坐在地，「不对，我有……我这几天，一直都躲着你。」

    「我知道。」

    「但是！」姚扉猛的一个抬头，对着陆腾喊：「再不见你，我会后悔！」她原本想悄悄离去的，不打算和他道别，想所有的痛都由自己一人承担。

    但她果然还是，后悔了。

    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后悔不多把握时间和他一起，后悔自己逼自己走向死路，她真的好想，好想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

    陆腾单膝跪下，将姚扉再度拥入怀中，拿开她遮住脸庞的双手，额碰额的贴近她，柔声道：「怎么了？」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鼻尖，姚扉顿时心跳加速，抓着自己心窝前的衣服，两眼弯弯含泪笑着。

    「没事啊……就是想见见你。」她掏出口袋中的玉珮，在陆腾不解的注视下，捏碎了它。

    「陆腾。」她喊。双手还住他的脖颈，将头放在肩上，闭着眼任泪水流淌。

    她的身影逐渐化成透明，漆黑的瞳孔在那瞬间变回了碧色，陆腾满是惊慌的抓着姚扉，却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抓不着，双手在她身躯里来回打捞，他听见她说：「谢谢你，再见。」

    心，慌了。

    刚刚的从容，就像玻璃般随即破裂。

    陆腾不敢置信的望着极尽透明的姚扉，他的手颤抖着，虚抱着姚扉，「你在……开玩笑吧？」

    「如果这是玩笑，该有多好。」自嘲的笑着，姚扉手抚上陆腾的脸庞，浅浅笑着说：「真的很对不起呢……」

    话音落下，转瞬消失。

    那泪，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