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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着首辅生了崽 第89节

    试问这世间究竟有哪个男子,能比得过他?

    她的夫君可知其过往?可知其妻子曾与别人有过肌肤之亲?曾在别人怀中娇*娥唤**春?

    几息之间,这些疑窦与执怨,一个连着一个止不住地蹦现在脑海当中,让李渚霖骤然觉得头疼欲裂!

    那唯一残存下的一丝清醒自持,几乎就要在馥郁浓烈的情感涌来时消失殆尽,他发了疯般地不断警醒着自己:

    她现在过得如何,是死是活?与他有何干系?有何干系?!想这些又有何用呢?!

    是。

    眼前的女子,是曾在多年前与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那段在扬州的时光,也确实令他甘之若饴,念入骨髓。

    可这五年来,他忘不了她的好,却也绝忘不掉她的坏!

    她温柔小意,缱绻无限时他记得。

    她狠辣无情,摧人心肝时他更记得!

    她甚至让婢女将二人交往时的???物件全部退回,明嘲暗讽他不过是陪酒卖笑的豢宠男妾!

    当年没有杀了她,就已是留有余情了!

    今日见了面又如何?

    莫非他还要上前寒暄叙旧一番么?

    回忆往昔感念旧情?叙述那些已逝的如胶似漆,花前月下?如此未免显得太过掉价。

    可愤然上前斥责她始乱终弃,薄情寡义?

    那她岂不得意?得意他时隔多年后还不能将她忘怀,亦显得他小肚鸡肠,不甚大度。

    二人早已不是那种能侃侃而谈的关系了。

    见了面,甚至都觉得尴尬。

    她是已然嫁人,出身贫寒的反骨商女。

    他是即将娶妻,位极人臣的狂戾首辅。

    早在五年前离开扬州的那一刻,二人的关系就早已盖棺定论,如同中间阻隔了宽阔无垠的银河,再难靠近一步!

    。

    。

    莺飞蝶舞,绿意盎然的庭院中,一个光艳逼人,一个气宇不凡,就这么遥望着…

    彼此都不发一言,没有朝前踏出一步。

    可眸光交*缠着,亦未分离过一瞬。

    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沉默,不晓得持续了多久。

    阮珑玲终于率先受不了了。

    “王公子…咳…好久不见……”

    她是个生意人。

    之所以能积攒下如今的身家,这张能说谈逗唱的小嘴功不可没,惯常在热闹喧嚣的场面中游刃有余…

    忍受不得丝毫尴尬冷场。

    瞧见云风手上端着的衣料……

    聪慧如她,立即猜到了王楚鳞出现在此处的缘由。

    阮珑玲暗吞了口水,挤出几分粉饰太平的笑脸来,干涩着嗓子生硬道,

    “额…想来王公子今日……也是专来富国公府甄选衣料的吧?”

    在扬州时王楚鳞就同她提起过,家中在京城世代经商,做的就是丝绸布料生意,若非前来参与甄选,他一个商户外男,哪儿能入公爵侯府的后院?

    既然他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咳…张姑娘方才有急事离席了…你入内以后,或需再等上一会……那…那珑玲就在此,祝王公子一举夺筹,马到成功…”

    偶然撞见他,阮珑玲原本就心虚至极,能僵持这么许久,已是勉力强撑着了,囫囵吞枣了这么几句,也顾不上其他,立马就要落荒而逃……

    庭院中仅一条羊肠小道。

    偏王楚鳞堵在路中。

    无法。

    阮珑玲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心跳如鼓,肩膀微微耸起,将头低埋,乌羽般纤长的眼睫颤动不止,抖着两条腿就直直迈步向前…

    朝他走得越近,她便心慌气短。

    二人衣袂相触,擦肩而过……

    此刻她脑中的那根弦绷紧到了极致,并未注意到前方地面有块突起的异石,脚下的步子一绊,轻盈曼妙的身姿就直直朝前摔去!

    只觉萋萋的青草越来越近,近到她的鼻尖几乎都要触到泥泞的地面,尘灰都因她的呼吸微微扬起……

    就在她紧闭双眼,做好准备触地的瞬间……

    蓦然!腰间传来一股遒劲的力道,将她娇柔纤纤的身躯骤然稳稳向上搀扶,助她重心后移避免跌落。

    阮珑玲一低头,望着了落在腰间,那只骨节修长分明,白皙如寒玉,清矍干瘦中又透着锋凌的手……

    是王楚鳞帮了她。

    她合该道声感谢的,可却浑身发颤,喉嗓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此时,侧上方传来男人低哑冷冽的声音。

    语调清越无比,透着七成的盛气凌人,及三分冷傲漠然。

    “无论是看路还是识人,阮东家还需将眼睛擦亮些…”

    “莫要如我般一叶障目,遭人背刺不忠,恶意耍弄,奚落羞辱。”

    !

    此话阴阳怪气,分明就是在讽刺她!

    讽刺她背刺不忠,勾三搭四,曾刻意愚弄耍弄过他!

    鸡皮疙瘩陡然都冒了出来,心中的寒意越攀越高,浑身冒汗不止,将里衣都湿润浸透,黏腻沾在了肌肤上。

    她顿停在原地,眸光盈盈望着那个负手阔步离去的背影,心头震动久不能平息……

    留芳园。

    春阳明媚,微风习习,宽阔的庭院中没有一个闲杂人等,仅剩下李渚霖与张颜芙坐在石凳上对弈。

    棋盘乃为上好的玉石制成,细腻如羊脂,触之即温,棋子更是由精工巧匠用象牙雕刻,辅以窑瓷制作而成。

    执棋落子,传来玉瓷相触的香脆碰撞声。

    这桩婚事是张颜芙装病,以命相逼得来的。

    说到底,李渚霖对她并无多少情意。

    这段时日以来,打着首辅府幌子送来的那些糕点、钗镮,以及今日他带来的衣料……那些不过是李父李母的撮合,及宫中太后的旨意。

    这些张颜芙全都心知肚明,可却并不在意。

    只要李渚霖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还愿顾及她的脸面,哪怕是他是逢场作戏,她也是乐得装傻充愣的。

    现在不爱她有什么要紧?

    以后一定会爱上她,且只爱她!

    添茶对弈的间隙,张颜芙时不时抬眼,含羞觑他一眼,又迅速垂落眼睫。

    若是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他近在咫尺,就在眼前,近身之人只有她。

    二人就这般相对到老,直到永远……如此她便满足了。

    “霖哥哥,你又输了。”

    张颜芙落子的瞬间,微微一笑,眸光晶亮。

    暖柔的春光仿佛给男人镶了层金边,令人望之心慕。

    李渚霖原本正在愣神,这声娇唤,使得他执棋的指尖微顿,出走的神识归窍。

    他无甚兴致,可也还是应道,

    “你近来棋艺进益不少。”

    若论棋技,李渚霖可是得获棋圣亲口夸赞之人,岂会输个她这么个闺阁女子?以往二人对弈时,出于君子风度,他都会刻意让子,可却从来没有如今日连输三局过。

    张颜芙咂摸出他今日的异常来,只温柔体贴道,

    “下棋需心静,可霖哥哥今日却有些心神不宁。

    可是疲累了?是否要去偏院中小憩一会儿?”

    软甜柔语,令人欣慰。

    以往李渚霖四处征战,不是忙着削灭藩王扶植幼帝登基,就是忙着杀除异己稳固朝堂,四处奔走,鲜少在京中停留,并不深入了解过京中女眷的德行、品性如何。

    与张颜芙接触,也是在约定婚期之后,到现在不过月余时间。

    眼前这个未婚妻,确如阿姐所说,恭谨温顺,贤良淑德。

    其实她与其他豪门公府所出的贵女倒也并无二般。

    都是自小在深闺中拘着,奉行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一套,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些教条规矩拘束着…

    就像原本野蛮生长的花株,被人用剪钳精心修剪到趋近于完美无缺的状态,然后被展示到了人前。

    美则美矣。

    却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