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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 第9节

    她求助江何,“要不你顺路载他回去?”

    江河盯着她沉默两秒,咬牙冷笑:“我是你家司机?”

    孟杳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让江何给人当司机,确实是下辈子也不会发生的事。

    她有点为难,转念又试探,“不如你今天也留在这吧?你家那老屋……还好吧?”

    江何无语,他哪知道好不好?他一来就在这,杵了一个小时了。

    孟杳继续试探,“你在这住下,顺便……”

    顺便收留一下钟牧原。

    江何听也没听便打断她,“不可能。”

    孟杳有点恼火,虽然她知道江何就这德性。他就是金贵的豌豆少爷,课桌上多一支别人的笔他都不爽,更何况是家里多一个约等于陌生人的老同学?

    可江河不帮忙,她总不能把人留在自己家里。这地方甚至不算是她家,她也没有决定权。

    钟牧原温声道:“没关系,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动车或长途车。”

    他宽和地笑着:“放心,实在不行我让朋友来接我,肯定能回去。你和奶奶快进去吧,挺晚的了。”

    挺晚的了,所以怎么可能还有车?叫朋友来接,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知道钟牧原向来温和,但这让她更加过意不去。

    孟杳为难,思忖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看了看林继芳,对钟牧原道:“不介意的话,你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有动车。”

    林继芳比江何更讨厌陌生人,更何况是这个一开口就亲亲密密喊“杳杳”的小男生。

    她不满地嚷:“屋头没有多的地方!”

    孟杳头疼,低声解释:“是人家开车送我回来的,现在回不去了,我总不能不管。”

    林继芳扫钟牧原一眼,没再吭声。

    孟杳尤为抱歉,“就是只能睡沙发……可以吗?”林继芳绝不会再退一步,让钟牧原有床睡的。

    钟牧原笑容舒展,“不打扰奶奶就好。”

    “那就……”

    “嘭”一声,不远处江何摔上车门,不知何时已经坐进车里。

    又开窗,纡尊降贵地开口:“我顺路,送你到曼罗会所。”

    钟牧原站在原地,隔着不短的距离,他看不清隐在黑暗车里的江何,却能清晰感受到那一股弥漫的寒意。

    孟杳倒是松了口气,关键时刻,江何还是很够意思的。

    “那你们就赶紧回去吧,别太晚。”

    刚说一句,被林继芳揪着胳膊拉进屋里,毫不留情地关了门。

    钟牧原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回头,与车里的江何对峙着。

    作者的话

    林不答

    作者

    2022-12-26

    我会写一些土味修罗场。

    第07章 .江何这人有问题,说不清是太豁达还是太别扭

    从长岚回东城,要经过一段不短的乡道,路窄,没灯,不好走。

    江何偏偏像开高速似的,猛踩油门,钟牧原没来得及关车窗,几次险些被路边的杂草乱枝刮到脸。

    钟牧原只是修养好,不是没脾气的烂好人。

    他把车窗关上,语气平静而严肃:“如果不方便的话,在路边把我放下吧。谢谢。”

    汽车急刹,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长鸣。

    江何把车停在路边,右轮再近两公分就要栽进田埂里。扭头看钟牧原,还是高中时那副装模作样的衣冠楚楚,他不屑冷笑:“然后你去住孟杳家?再跟她装两句可怜?”

    “钟牧原,你不是挺清高的么,这种烂招也用?”

    钟牧原不说话。他没有必要跟江何交代他打算如何和孟杳相处。

    江何最看不惯他这副假镇定假沉稳的腔调。

    他不管什么狗屁教养,也不在乎话说得好不好听。千金难买他乐意,他犯得着跟钟牧原在这人模狗样地打哑谜?

    反正现在孟杳不在,江何说话一点儿也不遮掩。

    “孟杳喜欢过你,但她现在不喜欢了。”

    “你自己不是个东西,伤了别人的心也辜负了自己,现在就不要回来给人添堵,自己找个地方后悔去。”

    江何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家公司年年蝉联最佳雇主,他父母弟弟个个都是和善精英的模样,被职场类节目请去录个 vcr,实习生都敢问他爸妈要合照。到他这就画风突变,又痞又拽,微微皱眉平平淡淡讲两句话,气势比拿枪抵着人额头的暴徒还足。

    “她现在不喜欢了”,这句话在钟牧原心里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可江何一句“伤了别人的心”,却真叫他心抽疼了一下。

    当年……

    这些年钟牧原无数次懊悔回想,可竟越想越不明白,他当年为什么会做那么蠢的决定。

    钟牧原沉默半分钟,突兀开口。

    “你喜欢孟杳吧。”

    江何攒了一晚上的耐心,这一刻终于一滴也不剩。

    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今天不把钟牧原揍到喊娘他没法出这口气。

    钟牧原声音沉稳,仿佛察觉不到车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从高中的时候就是,也许更早。我说得没错?”

    江何攥紧了拳,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极力压制心中怒火,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屁话,一起说完。”

    钟牧原淡淡一笑,不把他的否认当一回事。

    “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你喜欢孟杳,不过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又习惯了孟杳在你身边。你这种人,不会有长性。”

    “可我现在更想不明白了。”

    “如果你这么多年都喜欢孟杳,又是怎么做到女朋友一个接一个谈的?还是说,在你们那个圈子里,爱、恋爱,和结婚,是三件不同的事情,可以分给不同的人?”

    “江公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是个东西?”

    钟牧原说完,扭头看了江何一眼。目光中流露出隐隐的恨意与痛快,是他自己也后知后觉的。

    钟牧原在收回目光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底流淌着的恶意,竟觉得陌生。

    也许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也许从高中的时候,他对江何的态度就从来不止是“看不惯”,他一直在心里较着劲,他想赢一次。

    然而江何没有被激怒,他面无波澜地扫他一眼,开口:“钟牧原,你该不会觉得被我揍过两次,就有资格跟我讲话?”

    钟牧原脸色一僵。

    江何像是彻底失去耐心,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冷声道:“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去烦孟杳,我这个人做事不留什么情面。”

    越野车重新行驶在昏暗的乡道上,这次江何开得很稳,轻松得好像在兜风。

    钟牧原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像今夜这聊胜于无的惨淡月光一样。

    *

    把钟牧原撂在曼罗会所那边的十字路口,江何油门一踩,轰地驶进地下车库。

    坐在车上平复了好一会儿,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还是不能解气。

    cao!

    忍他妈的!他就该直接把钟牧原的胳膊卸了!

    身后传来短促两声鸣笛,江何不耐烦地眯眼回头看。

    裴澈和沈趋庭两个吃饱了没事干,开着大灯,好整以暇地坐在车里看他笑话。

    江何又低声爆了句粗,拉开门下车,不多废话,“喝酒的来,不喝滚。”

    江何其实不太会喝酒。

    他从小胃不好,嘴又刁,能入他口的酒本来就少,喝了还不会不舒服的,就更寥寥无几了。因此这么多年下来,他的酒量,连三杯倒都不如。

    但圈子里的人一块儿玩,也没谁会说他。他面前通常就摆一杯无酒精的特调,能像大爷喝茶似的喝一整晚,没人敢灌他。

    今天却实打实喝了点儿。

    第四杯下肚,胃里已经有点反应了,江何抬头看裴澈,看出两个重影。趁心里还有点儿理智,酒杯往外一推,人往沙发上一靠。

    这就是不再喝了。

    沈趋庭揶揄他,“不喝了?我以为你今天要破纪录呢。”

    虽然纪录也就是五杯。大二那年喝的,喝完当晚出去不小心撞到个姑娘。姑娘那一跤摔得挺惨,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打量面前这几个人看起来不好惹,硬生生忍着不敢哭出来,眼睛红得像兔子。

    江何醒过来后想着赔罪,去医院看她。看着看着,看出来一段初恋。

    这段初恋青涩甜蜜地谈了两年,到大四,江何要出国,兔子小姐一心回杭州老家发展,两人谁也不愿意跟着谁,最终和平分手。

    沈趋庭刚想说“要不你再出去溜达一圈”,说不定又撞个姑娘回来,正好也空窗挺久的了。

    但想到江何今天这顿火的由头,到底没敢开这个口。

    裴澈看他一眼,好像心知肚明,轻蔑一笑骂他怂。

    江何反应慢了,半天来一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回答他“不喝了?”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