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狼主传说在线阅读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有了晏永的开道与导护,耶律劭一干人等,顺利抵达蜀国的首都-成都。

    咏荷怯生生的张望着马车外的风景,还不太能置信自已已抵达孟知祥建立的国家,在她的心里,孟仁赞的身份,还停留在她的儿时玩伴,而不是一个国家的王储。

    耶律劭牵着咏荷的纤纤玉手,后头跟着他的守卫与随侍等人,穿厅过堂的被带到深宫内苑,两旁的侍女一推开那厚重的朱门,里头站着一名身着华服的妇人,她转过身来,满眶热泪的对着咏荷大喊:「小荷…」

    「姨娘…姨娘!!」喜出望外的咏荷,放开她始终紧握着耶律劭的手,衝进李守清的怀抱之中。

    「姨娘…奶奶…死了…爹爹…也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剩下我了…姨娘…」咏荷抱着李守清放声哭喊,一边轻跺着脚,是手足无措的胡闹也是情绪发洩,对着犹如母亲一般的她,哭出心中的委屈与不满。

    「你受苦了…你受苦了…姨娘疼你…从今以后,姨娘会好好地补偿你的!」李守清听着咏荷的哀伤哭泣声,忍不住酸了鼻子,细细的抽噎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也是受他们孟家所累啊!

    「谢谢你!谢谢你~王子殿下,谢谢你救了咏荷!你大恩大德,本宫铭记在心!」李守清紧搂着纤细脆弱的咏荷,对着耶律劭微微点头行礼,她不晓得耶律劭是怎么救出咏荷的,但一定是花费了不少功夫,诛九族的大罪,不是那么容易开脱的,说不定也为耶律劭惹来杀身之祸。

    「皇后陛下,不必客气」谦逊的耶律劭微微鞠躬还礼,今非昔比啊!之前是称呼孟夫人。

    「只剩下我要怎么办?姨娘…姨娘…」咏荷的小手揪着李守清绣着凤凰的金丝后袍,愁绪如麻的她,一直不晓得该如何自处,从今后该何去何从。

    「你跟姨娘情同母女,姨娘当然会好好的照顾你一辈子啊!你别怕…」李守清轻拍着咏荷的背,安慰着哭得哽咽的咏荷。

    「姨娘…姨娘…我会乖…我想要有个家!」咏荷湿漉漉的眼眸瞅着李守清,脸上清泪两行,吶喊出心里最深沉的慾望,这世上最简单却又难得的,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姨娘还活着的一天,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李守清信誓旦旦的发下豪语,她现在贵为一国之后,她绝对有能力好好的善待咏荷,把她害得咏荷失去的亲情,通通加倍还给咏荷。

    「咏荷!」仁赞听到副将-晏永的回报,匆匆由军营赶到母后的寝宫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前奔跑,与李守清、咏荷抱成一团,当初他收到消息,说应顺皇帝下令诛杀九族的时候,他以为咏荷死定了!但仁赞远在巴蜀,无能为力的他只能暗自神伤,现在看见咏荷平安无事,他心中的情绪激动不已。

    「仁赞哥哥~应顺皇帝杀光我家的人…我爹死了!奶奶死了!…琇月、小翠她们也都死了…仁赞哥哥…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咏荷搂着特地赶回来的仁赞,又是止不住的痛哭流涕,对着仁赞哭诉她的心痛与无助。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李守清与孟仁赞,可以算是咏荷在世上仅存的家人。

    「别怕…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姨娘同寝同食,姨娘会好好疼爱你!」李守清略为蹲低身子,抹着咏荷脸上的泪滴,把咏荷当自已女儿看待,她心想,吉人天相的咏荷既然死里逃生,从今而后,她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就算不是,李守清也要用皇后的身份与权势,让咏荷的馀生,一帆风顺。

    咏荷听见李守清这么说,突然回头望着耶律劭,像是无声的询问,心里有些迟疑,她…下不了任何决定。

    耶律劭朝着咏荷眨眨眼,微微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笑容,鼓励着咏荷勇敢踏出这一步。

    咏荷取得耶律劭的许可,开心的对着李守清用力点头,李守清便带着身穿男装的咏荷暂时离开,她有好多事情想对着咏荷询问,有好多话,想跟咏荷单独的聊聊,想好好的安慰咏荷,抱抱她。

    咏荷任李守清牵着她的手,傻傻的跟着李守清走。

    仁赞目送着她们离开之后,疾步快行至耶律劭身边,紧紧的拥抱住耶律劭:「好兄弟!幸亏有你!」他用力地拍着耶律劭的背,这几个月的军旅生涯,让仁赞茁壮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细皮嫩rou的美少年了,他俊俏不改,增添了着几许威风凛凛。

    「哪的话!我答应过你的事,怎么会忘记呢?」耶律劭看着久未谋面的仁赞,那份熟悉的兄弟之情,与往昔热络的回忆,全涌上他的心头。

    「来!我准备好你的住所了!今晚,我们好好的聚聚,我要跟你聊到天亮!呵呵~」仁赞亲暱地拉着耶律劭,要耶律劭跟着他走,身后无言静候的那群人,跟着耶律劭与仁赞的身后走。

    仁赞把耶律劭带到皇宫内苑中,较为人跡罕至一座别苑:临江苑,他知道耶律劭怕吵,所以特别帮他准备着比较偏僻一点的临江苑,还送来几名宫女,要让耶律劭使唤,一行人等,也跟着耶律劭就住在临江苑里,安顿着自已的行李。

    耶律劭是暂时安顿下来了,但他外头还有精兵三十几名,还在城郊待命着,他私底下对着仁赞透露,说他还有带一些其它的家奴,是要跟着他回东丹的,但人数太多,他不方便带进皇城来,仁赞便在皇宫附近替耶律劭买了座民宅,让耶律劭暂时安置那些家奴。

    初来乍到的耶律劭,又过着与之前一样的生活,从头开始适应环境,他让雅克带着燕青、小佑移居至民宅去,帮着伽罗、乙辛照料那三十几名的银甲精骑,也帮忙他瞻前顾后的收集资讯,他身边只留下涅里、述烈与芸娘。

    耶律劭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除了去探望咏荷、仁赞,几乎不与其它人打交道,在还没有摸清全局之前,他低调的蛰伏着,在蜀国不比在大唐国,无人清楚他的来歷,大家只知道他叫“李俊汐”,是孟仁赞的多年旧识,他只有久未见面的仁赞可以信赖。

    李守清如她自已所保证的,她把珍贵的綾罗绸缎、珠宝玉石,通通堆到咏荷面前,与咏荷朝夕相处,让惶恐戒慎的咏荷重拾欢顏,当耶律劭看着咏荷,逐渐遗忘那些血腥的记忆,开始会笑、会调皮的时候,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仁赞总在公务繁忙过后,跑到临江苑找耶律劭谈笑风生,偶尔咏荷还会跟着仁赞来找耶律劭,三个好朋友,就像他们刚认识的那样,开心的天南地北乱聊,还一起吃饭、看书至深夜,这一切是美好得那么不真切,就像是大雨过后,短暂现身的绚烂彩虹。

    现在的大唐王朝,已经由潞王-李从珂登基为王,年号清泰,是为清泰元年。

    原本的应顺皇帝,辗转流亡至卫州,被下令贬为鄂王,同年四月九日,被李从珂派人暗杀,原本是要赐毒酒给他喝,逼他自尽,但李从厚不肯,当场被李从珂派去的人绞死,他的妻子与四个年幼的孩子,随后也被斩首处死,享年二十岁,他登基当皇帝的日子,也不过短暂的四个月。

    耶律劭在蜀国的生活,算是短暂的稳定下来,仁赞没有让他失望,他仍然把耶律劭当成亲生兄弟看待,对着耶律劭没有任何顾忌与臆测,一如往昔地与耶律劭推心置腹,在蜀国的日子愈久,耶律劭才体会到,蜀国的皇室生活,没有他想像中的风平浪静。

    也许皇室的生活,总是无法风平浪静,永远是一场无止尽的血腥角力,争权夺利。

    「唉…真烦!」仁赞躺在耶律劭身旁,两个好朋友抬了两张躺椅出来,悠哉的在中庭里看星星、赏月亮,仁赞屏退随从与侍卫,还有临江苑里的侍女们,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怎么啦?」耶律劭探手拿了一颗葡萄,淘气地塞进仁赞的嘴巴里。

    「我爹他的身体囉!病了又好,好了又病…」仁赞不客气还以顏色,也塞了个葡萄进耶律劭的嘴巴里,两个俊俏的美少年互餵水果,难怪人家会传言他们有断袖之癖。

    「心疼他老人家辛苦打下这片江山,却没能好好享福,病痛缠身啊!」仁赞知道自已不该与耶律劭讨论这些事情,但他就是忍不住对着耶律劭倾诉。

    「那你要多陪陪他啊!当人家儿子的,不尽孝道,想学不孝子我吗?呵呵~」耶律劭嘲讽着自已,又塞了一颗葡萄给仁赞吃,望着天上星星一闪一闪。

    「你爹跟你娘…你不想念他们吗?」仁赞转头望着身边的耶律劭,耶律劭静默了片刻,淡漠的回答:「我娘过逝了…我爹…算了!跟那个人没那么熟」

    「高美人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见你提起?」仁赞讶异地坐起上身,这么重大的事情,耶律劭居然绝口不提。

    「今年二月的事,就是我娘死了…我才下定决心,要回东丹的」耶律劭双手枕着后脑杓,表情没啥变化,他习惯了苦楚往肚子里吞,他气宇轩昂的眉间,揉进一丝惆悵。

    「对不起!你需要我的支持,我却没能陪着你」仁赞探手抱住了耶律劭,神情里满是内疚,回想起琼华公主过逝的时候,耶律劭还山高水远的赶过来致意。

    「傻啦!你来是找死」对大唐王国来说,仁赞是造反的叛国逆臣,只要他敢踏进大唐王国的范围一步,立刻让皇帝推出午门斩首。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仁赞松开自已的怀抱,眼神真诚的望着耶律劭。

    「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咏荷,你觉得呢?」耶律劭转瞬凝视着仁赞,试探性的问道。

    「好啊!欢迎!欢迎当蜀国的駙马爷!哈哈~那我们三个人,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仁赞喜出望外地拍着耶律劭的肩头,母后时常嚷着要收咏荷为义女,那娶了咏荷的耶律劭,顺理成章变成他妹婿。

    「駙马…」耶律劭眨眨自已酸涩的眼睛,心里有些迟疑。

    「我知道你想带着咏荷回东丹…但是你有替咏荷想过吗?她刚失去所有的家人,好不容易有个栖身之所,你想让她重新适应吗?」仁赞躺回自已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着耶律劭剖析着现在的情势,就算咏荷愿意跟着耶律劭回东丹,李守清也不一定肯放人。

    李守清就是因为自觉亏欠咏荷,才会从小溺爱着咏荷,现在咏荷整个家族几百条人命,都因孟知祥称帝遭受牵连而殉难,李守清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咏荷看,让咏荷知道她有多自责难过,她是怀着怎样的内疚与亏欠在过日子。

    「多花点时间陪她吧!过一阵子再考虑这个问题,咏荷的年纪还小,才十四岁,还没及笈呢!你没那么心急吧!呵呵~」仁赞轻捶了耶律劭一拳,不晓得闷sao的耶律劭,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咏荷的,今年才十六岁的仁赞,对于男女情事,尚未有任何触动,埋首于繁忙的公事之中,心无旁鶩着。

    「时间…」时间正是我最欠缺的啊!仁赞…如果你能懂得我的左右为难,你就会明白。

    仁赞对于咏荷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脑海里那个任性、顽皮,平时就爱作弄他的顽劣meimei,他怎么也不觉得咏荷哪里有女人味,根本是个野丫头:「那个臭小妞,算她走运啦!居然能得到你的青睞」

    「呵…」耶律劭挤出一声艰涩的苦笑,喜欢上咏荷,对他来说,也不晓得是福或是祸,感情这种事情,向来不是由理智来控管的,有的时候他真希望自已是麻木不仁的人,那这所有的选择对他来说,会简单许多。

    「不过,我很期待你成为我的妹婿哦!这样我们就能变成真正的兄弟!呵呵~」仁赞真诚地对着耶律劭绽放了灿烂微笑,耶律劭凝视着仁赞给予的真心祝福,放下了多年来的疑虑,他一直担心仁赞也鐘情于咏荷,怕为争夺咏荷芳心所归,毁坏他们坚贞的兄弟之情。

    就是今夜仁赞的这个笑容,安抚了耶律劭的心,导致于多年以后,他们三人之间,不可收拾的残局。

    (约公元九三四年)的七月二十六日,孟知祥病逝之前,令赵季良、李仁罕、赵廷隐、王处回、张公锋、候弘实等人辅佐太子-孟仁赞。

    七月二十八日,公布皇帝遗詔,孟仁赞改名为孟昶,登基为帝,年方十六,皇后李守清,被尊为皇太后,继续辅佐指导孟昶治理国事,孟知祥辛苦打片的大片江山,也不过当了七个多月的皇帝,便驾鹤西归,享年六十一岁。

    朝中多数臣子,都是跟着孟知祥一同出生入死的军中同袍,孟知祥突然的逝世,由年幼的皇太子孟昶即位,自恃为开国元老的大臣们,对着年幼的孟昶有着诸多不满,打心底不信服这坐享其成的小皇帝,其中枢密使-李仁罕为最甚,见孟昶羽翼未丰、年幼可欺,每次上朝必定直言反諫,态度狂妄骄傲,目中无人。

    「气死我了!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孟昶身后跟着宫女、宦官数名随侍,神色不寧的踏进李守清的寝宫。

    「怎么啦?」耶律劭正巧在跟咏荷下围棋,看见孟昶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还一双眼睛死命的瞪大。

    「怎么啦?仁赞哥哥?」咏荷手指里挟着黑子一枚,转瞬望着孟仁赞,虽然他已改名为孟昶,也贵为一国之君了,在咏荷心里,他还是当年的“仁赞哥哥”,只不过衣服穿得华丽昂贵了点,有金线绣成九龙的图腾,头上还佩带着皇冠九龙冕。

    「今儿个上朝,那李仁罕又当着眾多大臣的面给朕难堪,摆明着讥讽朕不会治理国事!」难得李守清不在寝宫内,她去清和殿礼佛与拜祭孟知祥,孟昶毫不避讳的对着他们二人大吐苦水。

    孟昶落坐在桌旁边,一旁的宫女连忙迎上前来,要倒茶斟水伺候,心里一股烦闷怨气无处发洩的孟昶,不耐烦地挥退这一票烦人的苍蝇:「走开、走开!一边去!」态度谦和温驯的宫女们,吓得直打哆嗦,退至一旁待命。

    「好~别气!气了…就正中他下怀」耶律劭展开沉稳的微笑,替孟昶倒了杯茶给他喝,安抚着怒发衝冠的孟昶。

    「不如让俊汐哥哥帮你想想办法吧!以前我们三个人,一起捣蛋恶搞的时候,俊汐哥哥的鬼点子最多了!呵呵~」天真的咏荷替孟昶出着主意,殊不知治理国事跟嘻笑游玩,是完全两码子事。

    「呵呵~该怎么做,陛下自有分寸…你以为在玩啊?成天就想着玩」耶律劭轻拍着咏荷的头顶,略为正色训斥着咏荷的无心之过,孟昶现在贵为一国之君,岂容他人左右他的心思,教他该如何治理国事?耶律劭秉持着以往的中立态度,绝不插手他人国务内政。

    「话不是这么说哦…阿劭,你是朕的好兄弟,以后还可能成为国舅爷…若是有什么好点子,说出来让朕参考也无妨啊!」孟昶敞开自已的心房,对着耶律劭暗示,说他狗急跳墙也好,笑他求助无门也行!这嚣张的李仁罕,他是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国舅爷是什么啊?」咏荷正苦思于下一步棋路,耳朵里闪进这个名词,突然忘记多年前,有一对小胖子兄弟,才宣扬倚仗着他们是当今国舅爷的儿子,曾经在云绢瀑布欺凌过他们三人。

    「多嘴!想你的棋路,就要死棋了!快!」孟昶指着格线分明的棋盘,提示棋艺差劲到家的咏荷,被善于谋略的耶律劭,包挟的密不透风,眼看着就要输棋了,居然还敢分心插话,「真的吗?哪里?」咏荷低头专注于棋盘之中,轻轻略过她刚才的问题。

    「你慢慢想,我待会儿回来」耶律劭站起伟岸的身躯,引领着孟昶与咏荷站开些距离,对着孟昶低声询问:「那个李仁罕,真的很嚣张跋扈吗?」

    「何止嚣张,简直狂妄!要是可以,朕当场就拔剑杀了他!」孟昶回想着多次上朝,他都以礼相待,尊重他是开国元老功绩彪炳,所以再三忍让李仁罕对着他出言必反,谁晓得那个老傢伙得寸进尺,态度更加的目中无人,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了!

    「陛下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耶律劭也不能冒然出手,李仁罕官拜枢密使,底下饌养着牙兵成千上万,不是那么容易整治的对象。

    「那就靠你了!需要些什么资源人手,告诉朕一声!」孟昶裂开了嘴大笑,与耶律劭热情的勾肩搭背,有了耶律劭跨刀帮忙,他是如虎添翼,他盘算着将来若是由他真正掌权主政,孟昶要让耶律劭当他的左丞相,协助他治理国事,与他的好兄弟共享天下。

    现在这群自恃着战功辉煌的老傢伙们不处理掉,他就无法当成掌握实权的皇帝,他就只能当个扯线傀儡的任人摆佈!但是现在的孟昶还需要他们的扶佐,一口气将他们一并处理掉,只是在逼他们群起造反,只好先跟他们周旋交涉,再见机行事。

    那天夜里,耶律劭把雅克找进临江苑。

    一如往常的,耶律劭的心腹,述烈、涅里、雅克三人,还有弹琴的芸娘,与吹簫的燕青,一伙人佯装饮酒作乐,其实是在商议大事。

    「雅克,有查到什么消息吗?」耶律劭与他们三人围在桌边,压低着音量,用着契丹话聊天。

    「当初孟知祥立了诸位大臣辅佐孟昶,除了宰相-赵季良实属忠良,其它的都心怀鬼胎,私底下招兵买马备粮储草,打算拥兵自重,就怕有个什么不对劲,他们随时准备起兵造反!」雅克在皇宫之外,也没间着,除了善用时间收集情资,当然也有带燕青四处蹓躂玩耍,异常称职的一心多用。

    「最有可能造反的,应该是李仁罕…我打听到了,其实前阵子孟知祥病重之际,李仁罕就曾经动过暗杀孟知祥,然后自立为王的念头,后来被人破识,谋反未果,李仁罕将过错全数推给当时的副官,说自已也是受人矇蔽,误将jian臣当忠将,在孟知祥跟前,磕到头破血流的…孟知祥才赦免他的罪」雅克双手环胸,回想着他打听来的这件事情。

    「你们认为?」耶律劭转头询问涅里与述烈的意见。

    「微臣认为少主不该插手蜀国的内政,但若是残暴的李仁罕,当真推翻孟家政权登基,我们也在劫难逃」涅里皱紧着自已的眉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保全他们的人身安危,还是得帮助非亲非故的孟昶,涅里实在不愿意耶律劭留在蜀国,替着他人稳固江山。

    「臣跟涅里相同意见,现在他们政权的平衡相当微妙,相互牵制、依赖着,若是拔掉李仁罕这根大桩,势必会动摇到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我们深处龙潭虎xue之中,就怕一个行差踏错,我们跟着受牵连」述烈得说很含蓄,但耶律劭明白述烈的意思,若是他决定插手蜀国内政一事,给洩漏出行跡,孟昶肯定无法保全耶律劭的安危,极有可能会牺牲耶律劭。

    现在的孟昶,空有皇位,根本还没有实权,成功了,就得道昇天、普天同庆,失败了,就是蜥蜴断尾,各安天命。

    「嗯…我明白了…」耶律劭默默的点头,现在的时机尚未成熟,还不到他非得出手的地步。

    「先暂时观望吧!你们大家,各司其职,辛苦了!」惜字如金的耶律劭,不客气的夸奖着各位心腹们。

    「微臣…还…还有一事稟报…不过…是私事…」涅里突然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手足无措。

    「嗯?」耶律劭转头看着魁武奇伟的涅里跟参天古木似的,居然还会脸红害羞!真让他意外。

    「芸娘…芸娘…她…有喜了…四个多月…」心跳加速的涅里宣布喜讯的时候,偷偷瞟了芸娘一眼。

    「呵呵~恭喜你啦!」

    「是啊!你个老小子,辛苦这么久,总算啊!」

    「呵呵~等孩子出世了,我们可得好好庆祝哦!」

    「真的?让我看看是男的还是女的!」站在一旁吹簫的燕青,倏然停止她的乐音,瞇起一只眼睛,姿势怪异地歪着她自已的脑袋,打量着专注弹奏乌木琴的芸娘。

    「怎么了?」始终不解的芸娘柔声问道,抬眼张望着在场开怀聊天的诸位男人。

    「涅里,我敢跟你打包票,是个男孩!」燕青站直自已的怪异姿势,对着涅里言之凿凿道。

    「怎么说?」涅里不解的反问燕青,这孩子的性别,他不在意,但燕青这么有信心,他倒是好奇。

    「经验之谈啦!解释了你也不懂,我摸过的女孩儿,犹如过江之鯽,才练就这把功夫,你是学不来的!」得意洋洋的燕青,随便打发掉涅里的询问,这是她的独门秘技,不可能拿出来教涅里。

    「你还敢说哦…你不脸红,我都替你不好意思…」涅里瞅了燕青一眼,与燕青放肆说笑着。

    「你羡慕还是忌妒?我娘子都不管我了,你管我这么多咧?我可是艷福齐天的啊!」燕青的手轻搭在雅克肩上,态度骄傲自满的对着涅里叫嚣,原本形同陌路的燕青,在与大家朝夕相处中,逐渐建立起深厚的友谊,直爽又无心机的燕青,已经成功打进他们的圈子。

    「是~相公…天下美女这么多,请慢用…呵呵~」雅克升格当家臣之后,心中的惶恐戒慎也减轻不少,偶尔与顶头上司们,也会像这样子的有说有笑。

    「服了你们,一对怪异的家伙,你们一样离经叛道!只有你们彼此能包容」述烈看着笑得甜蜜的燕青与雅克,明明是男女之情,偏偏扮作断袖之癖,还女的自称相公,男的自称娘子咧!

    「述烈说得好,我们啊~是破碗配烂盖,匹配得很!哈哈哈~」燕青随着述烈的语尾,自嘲着两人的关系,但只有他们自已才能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有他们能懂。

    嬉笑怒骂的几个人,没上没下的乱扯淡,谈笑风生至深夜时刻,雅克与燕青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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