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橙黄橘绿时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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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微微侧首,目光不避不让的落在程敬显然故意为之的脸上,嗓音清淡如溪泉,“程二爷既是有意,也无不可。” 程敬心里咚了一声。 便听她又道—— “只是这佳酿彩头我不喜,若是能得程二爷一诺,谢蕴可以谢氏之名一试。” 第15章 绿梅 谢蕴目光坦然。 程敬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周遭静了,似是在等。 半晌后,程敬唇角一勾,笑得浪荡,“君子才重诺守节,弟妹瞧我有几分像?” “我这人,今日胡话几句,明儿转头便忘了,岂敢当真?”他又道。 谢蕴紧盯着他,许久后,兴致寥寥,“如此,倒是可惜了。” 程敬咽了咽喉咙,抿着唇角看她。 谢蕴淡淡收回目光,“不扰诸位雅兴,请自便。” 程敬呼出一口浊气,转身下楼,却是忽的脚步一顿,笑得邪性:“弟妹无事便来我府上坐坐,毕竟我嫂嫂对你很是惦念呢。” 谢蕴居高临下,漠然道:“程二爷放心,若是有事,我定比官府去的早。” 程敬一走,戚钰对这些文人玩儿乐不感兴趣,见谢蕴也无甚意趣,索性道:“我们出去逛逛?” 谢蕴‘嗯’了声,瞧向他旁边,“青瑶郡主可要一同?” “她不了,都这个时辰了,该回府了。”戚钰连忙说,扭头给梁青瑶使眼色。 梁青瑶抿着唇微垂眼,“多谢二娘子相邀,只恐家人担忧,我便先回府了。” 几人一同出了酒楼,梁青瑶上了马车。 戚钰与谢蕴往灯火处走,身后跟着吃饱喝足的问月和听雪。 路过一间茶楼,里面有皮影戏,戚钰带着几人进去看热闹。 满堂皆是喝彩声。 忽的,谢蕴耳边响起一道声。 “邺都比之姑苏如何?” 她微微侧首,稍顿答:“邺都物华天宝,自然是好。” “那姑苏呢?”戚钰追问。 “钟灵毓秀,俊采星驰。” 这话说得,偏心极了。 戚钰理不直气也壮的问:“那你能不能多喜欢邺都一点?” 谢蕴没答,静静看着他。 戚钰摸摸鼻子,又吭哧出声:“你与程敬相识吧?” “二爷想多了。”谢蕴敷衍的应付一句。 谁知,戚钰却是目光认真了些许,“谢蕴,我莫不是在你心里是傻子?” 谢蕴:“……” 差不离。 眼前的人,满身落拓少年气,被人养得天真而不自知。 看懂了她的眼神,戚钰倏然瞪眼,急道:“我不是!虽不知你与程敬因何不对付,但他那人,向来心大,过几日便淡忘了,你别往心里去。” 谢蕴神色稍黯,“二爷不必担忧。” 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她定然要收拾妥帖。 戚钰没听出来,只当她是采纳了自个儿的话,还甚是欢喜,“娘子深明大义,赶明儿我定要与程二说!” 回府时,已然定昏。 谢蕴几人径直回了四宜堂。 戚钰闷不吭声,方要抬腿,忽的被前面人挡了一挡。 “二爷,书房在那边。”谢蕴指了旁边院子道。 “我也想歇在主院,书房床好硬,寝被也粗糙的紧,夜里还冷,窗户纸都两年未换了,四下漏风……”戚钰打量着她的神色,期期艾艾道。 谢蕴微微颔首,“我记下了,明儿就让丫鬟过去给二爷更换了,二爷可还有旁的事?” 戚钰瞧了瞧一旁的丫鬟,也顾不得丢脸了,低声道:“先前是我不该丢下你,不顾及你的回门酒,但那日当真是事出有因,下人来报,说是我那马场里那些病马似是生了疫病,事态紧急,我只得先去了,你若还是气,要不我也许你一诺?好娘子,那书房当真住不得人……” 谢蕴垂眸瞧着那只扯着她衣袖轻晃的手,半晌,道:“我要二爷的承诺做甚?” 戚钰没想到这茬儿,愣了一愣,呆呆道:“那你要程二的承诺做甚?” “……”谢蕴抿了抿唇角,收回视线,“戏言罢了,何必当真?天色已晚,二爷安歇。” 说罢,谢蕴抬脚进了院子。 身后听雪与问月赶忙跟上,视线偷悄悄扫过戚钰,还是没敢当着他面儿关门上闩。 夜色里,屋子里骤然亮起烛火,窗棂上映出模糊人影轮廓。 戚钰瞧了片刻,孤零零的抬脚往隔壁走。 “姑娘,二爷走了。”听雪低声道。 谢蕴坐在梳妆镜前,淡淡嗯了声,身后问月帮她拆去发髻通发。 看着镜中的自己,谢蕴想,该快些了。 . 进入凛冬前,各府园子里的花都凋零了。 戚国公府,却是有一院子以地龙养着的名贵花卉,千娇百艳,开得正盛。 今儿天晴,云淡风轻。 石阶上各花卉摆放得错落有致,一众娇粉艳红中,难得见一抹清雅色。 “这绿梅难得,待花宴后,我让人送去你院子里。”永嘉公主与谢蕴说道。 谢蕴:“多谢母亲。” 身侧两道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紧接着,便听得一声亲昵声。 “姑母,青瑶也想要。”梁青瑶晃了晃永嘉公主的衣袖,撒娇道。 “绿梅只这一株了,我院子里也没多的,去挑个别的吧。”永嘉公主温声道。 梁青瑶轻咬朱唇,目光扫向规矩站在永嘉公主另一侧的谢蕴,后者也微微侧首瞧来,只那一眼,她们皆知,是绿梅,但也不是。 梁青瑶:“姑母……” “蓉姐儿,郁姐儿都去,挑个自个儿喜欢的”,永嘉公主瞧向两个少女,笑盈盈道,又唤旁边的白氏,“你是她们表嫂,去亲近亲近。” 白珠儿微楞,瞧了眼谢蕴,脸上嫉色散了,欢喜道:“是,母亲。” 今儿来的都是皇亲贵胄,纵然永嘉公主对谢蕴偏宠,但这话也是认了她这国公府主母的身份,比起那些虚无宠爱,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白珠儿热情的招呼几个姑娘,梁青瑶唇角含笑,却是不情不愿。 她自认为她与旁的郡主县主,在永嘉公主跟前儿是不同的。毕竟她曾在国公府住过几年,存了些亲近与养恩。 但如今这般瞧来,无甚不一样。 梁青瑶轻轻回头,正巧与谢蕴对上了视线,后者神色淡淡,似乎这里什么都不入眼。 她求不来的东西,谢蕴不争不抢便有人双手奉上。 钰哥哥是,那株绿梅亦如是。 “青瑶meimei?” 梁青瑶倏地回神,闻声扭头。 “青瑶meimei可是哪里不适?”白珠儿只当没瞧见她看向谢蕴时那憎怨的目光,轻声问。 “无碍。”梁青瑶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语气不算恭顺,更无亲热。 白珠儿喊的那声meimei,倒像是高攀了似的。 “那便好,母亲交代了,除却那株绿梅,几位meimei可随意挑选。”白珠儿柔声道。 梁青瑶身量高白氏不少,闻言,垂眸睨她一眼,嗤道:“我们几个都是在宫中学过规矩的,何至于如此不懂事,累得大娘子多口舌?” 白珠儿脸色一白。 她怎敢? 自个儿再是出身低,如今也是国公府的大娘子,梁青瑶不过是一个庶出郡主…… 梁青瑶唤来丫鬟,睇了眼远处陪着永嘉公主赏花的谢蕴,道:“将那盆牡丹送去我在国公府住的院子里。” 丫鬟一脸懵,“郡主……” 许多年不曾住过了,怕是那院子都荒了吧? 白珠儿管家不过几日,竟是不知府中还有梁青瑶的院子,顿时神色愈发难看了些。 “照我说的做。”梁青瑶说罢,转身回了永嘉公主身边。 “挑好了?”永嘉公主问。 “选了姑母那盆牡丹,让人搬去了我那院子,姑母若是何时想瞧了,再让人搬回来。”梁青瑶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道,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旁边的谢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