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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声鸟 第59节

    我不太理解:你就那么笃定,我会告诉你吗?

    靳重点点头,他认真地说:“世界上不会有其他人比许钦言的心还冷硬,我在他那里碰了个钉子,总得来你这里碰碰运气吧。”

    我觉得靳重要么是缺爱,要么是真的傻:你明明知道许钦言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掏心掏肺?

    靳重沉默了很久。

    我都不指望他会给我什么答案,正在心里思考该用什么合适的理由把他打发走时,他开口了。

    “可能是因为我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吧,”靳重的目光有些放空,提起许钦言时,阴郁的气质散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干净了许多,“作为唯一一个参与过许钦言大半个人生的那个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我努力去理解他这番话,发现自己没办法共情。

    第92章 “是我的错”

    可能是注意到我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的眼神,靳重摸了摸鼻子:“你又不懂。”

    我在心里想,我当然不懂怎么会有人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这种份上,还会用一副心甘情愿的态度去对待这件事。

    靳重深吸口气,他不太想让话题一直在他和许钦言的关系上打转:“许衷没回许家吃年夜饭,是不是因为你?”

    我耸了耸肩,给了个语焉不详的回答:我没办法完全保证会是这个原因。

    靳重皱起了眉,他看上去有些焦虑,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都多了两分凶狠,阴毒而冷漠的视线直勾勾地停留在我的脸上:“我就不该过来找你,问你跟问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你们给不了我答案,也没办法黑许钦言什么助力,我怎么会想到要过来找你呢?”

    我看着靳重蓦地苍白下来的脸庞,他的眼白上有几缕红血丝,泄力时看着格外疲惫不堪。

    他怨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一瞬间神情像极了嫉妒。

    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乔卉:你知道乔卉吗?

    “知道,许钦言跟我说过——她怎么了?”

    我有些愣怔,我之所以会提乔卉,无非是想到杨明阳没有告诉我有关于乔卉的联姻对象的任何信息,只肯透露那个人不是许衷也不是许钦言。

    靳重一下就警惕起来:“不会是许钦言吧?”

    杨明阳刻薄地点评许钦言的消息还历历在目,以至于我都有点为许钦言感到汗颜。

    不过好在靳重倒也清醒,很快就明白过来:“不对,许钦言的身份摆在这里呢,只要许志国不承认,他就没办法攀上高枝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的语气不虞,态度却也算和缓。

    我感到难以理解:如果有人跟许钦言联姻了,那你该如何自处呢?

    靳重一脸莫名其妙:“我能怎么办,之前怎么跟许钦言相处的,以后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就行。”

    他倒是大方。

    我和靳重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我先忍不住了,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准备走了?

    我不习惯跟靳重共处一室,我既没有

    能够坦然地做到跟他共处一室还不露声色的心态,也没办法为他和许钦言的进展提供什么助力。

    靳重不怎么看我,但是每当我和他视线交汇,就能看到他眼底深刻而亘古不变的阴冷。

    我想不明白他跟许钦言有过一段怎样的过去,能让他爱得那么死心塌地,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许钦言能够做到接受靳重的所有好意,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靳重站了起来,他再一次环顾四周,那副郑重其事的态度,像是要把出租屋不算多好的环境刻在脑海里。

    我的心猛地一跳。

    “许钦言应该不会跑过来问你有关于我的去向,”靳重挺有自知之明地对我说,“所以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许钦言没有那么在意靳重,倒是在意料之内。

    但是我看着靳重的脸色,他周身再阴郁的气质,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倦怠,也许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追逐太久,真的会丧失终点的方向。

    他在我这里没有打探出什么对许钦言有利的消息,毕竟我对很多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

    靳重没有跟我说告别的话,不像陈渡那样还会在离开前朝我挥挥手,直接打开门离开了。

    他的性格古怪、阴郁、戾气很重,我没去过加拿大,不了解靳家,只能猜测他在加拿大的日子不算太好,否则也不至于看到许钦言就像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在心里摇头叹气,想到自己时,又觉得足够荒谬。

    过年这几天,远远比我想象中要风平浪静得多。

    陈渡和谢远没再来过迎华小区,我没有主动问起,陈渡可能觉得不好意思,特意发消息跟我道歉。

    【陈渡】我们不来你家,跟你没什么关系,是谢远不愿意

    【陈渡】你知道吧,他还是觉得膈应

    我自然做不出强迫他们来我家陪我过年这种事,反正我也不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我】没事,我能理解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过年就没什么年味儿,院长不是重视中国传统文化的那种人,端午节能记得买几盒粽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是过年?

    我摆弄着手机,江肃洲跟夏妍回家见了家长,连发好几条朋友圈,许衷在过年那夜之后,就像沉海的石头,没再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如果不是他没叫人过来把他的东西带走,我都要以为他忘记这个地方了。

    因此我没想过他会在我最无所事事的那天打开了出租屋的门。

    听到动静后,我从沙发上抬起眼,许衷站在门口,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疑惑地挑起眉:你怎么来了?

    许衷关上了门,他径直走进来,坦荡自然的态度,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我……”许衷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他看着我的眼神过分炽热,让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我找你有事,”他深吸口气,指了指椅子,很客气地问道,“我能坐吗?”

    我看了一眼餐桌上还没收拾的碗筷,比他还客气:可以。

    许衷就坐了下来。

    我没有犹豫太久,主动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许衷的视线飘忽不定,慢腾腾地从碗里的面汤挪到我脸上,他很轻地“嗯”了一声:“我有点想你了,还有事要跟你说。”

    我自动忽略了第一句话:什么事?

    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我跟他之间到底该何去何从,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完全信任许衷,但同样不可能真正将他抛之脑后。

    他在出租屋里留下的痕迹太深,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思念。

    “我知道靳重前几天来过了,”许衷明显不打算长话短说,他揉搓着从抽纸里抽出来的纸,柔软的纸巾在他指尖被迫扭曲成皱巴巴的样子,他有些焦灼,“不是故意要调查你,也不是我发现的,是许钦言跟许志国说的。”

    我呆了一下,靳重来我家这件事原本就算不上什么秘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相比之下,我更关心另一件事: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衷咬着下唇:“许钦言当着许纭的面告诉许志国的,原话是‘我听靳重说,哥哥喜欢的那个小男生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过年,多可怜啊,这么热闹的时候,连最亲近的人都不在旁边’——许纭就找到别墅那里,问我为什么不陪你过年。”

    我不太理解,这有什么的?

    许衷见我不明白,便解释道:“首先,靳家在加拿大的影响力不小,对于许志国来说,即使他不打算将承志集团往国外发展,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许钦言这么说,会让许志国察觉到他和靳家小儿子的熟稔,对许钦言来说是加分项。”

    “其次,他特意在许志国面前重点强调我们俩的关系,本来我除夕和新年这两天没有回许家,就已经让许志国心生不满了。许钦言这么说,会让许志国对我更加失望——他看上的继承人是一个烂泥糊不上上、天天只想着跟男人过日子的蠢货。”

    我很讨厌许衷这么说自己,不由得皱起眉,他看上去挺无所谓的,甚至有心情朝我笑笑:“我还没说完呢,你继续听我说。”

    我只好再看向他。

    许衷轻轻敲了敲桌子:“许纭的思想开放,她不会在意我是不是给她找了一个男弟媳,可是她一定会在意我在大年三十这天不回许家也不陪你过年这件事。我们俩的关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算……就算你提出了要暂时分开,我们也没有分手。”

    他说最后那句话时,声音放轻了不少,明显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我低垂着眼睛,假装自己没注意到。

    许衷微微咳了咳,比起感冒,更像是在清嗓子:“许纭会过来找我这件事肯定在许钦言的掌握之中,他可以不动声色地让许志国意识到,他的亲生女儿并不介意自己的弟弟跟男人交往——一石三鸟,我从来都没想到一个人能有这么多心眼。”

    我很难理解这种豪门世家的弯弯绕绕,也从来都没想过许钦言轻飘飘的一句话,能像带来飓风的蝴蝶翅膀,带来这么多我从未想过的后果。

    许衷还在看我,我有点不自然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过来?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最重要的事情,”许衷的神色变得格外认真,“许纭一定会找我问清楚。她不会因为我不回许家而感到意外,但是她一定会弄清楚,为什么过年的时候,我也没有跟你待在一起。”

    我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了:你害怕许纭知道你那个计划之后会怪你?

    “不,我怕她会怪你。”许衷盯着我,“许钦言给她看了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她不肯说——如果许纭找上了你,你跟她说实话就行,让她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第93章 “是这样的”

    我皱着眉,看向许衷。

    他以为我没听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点了点头:知道。

    许衷这才松了口气,他说:“你刚才一直盯着我,我以为是我没讲明白。”

    我摆手:没这回事。

    许衷没说话了。

    他用一种既古怪又贪婪的目光盯着我,像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我的心防在他过分执拗的眼神下节节败退,几乎要溃不成军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愣了愣,许衷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地问道:“是你点了外卖,还是陈渡说他要过来?”

    我果断地摇头。

    许衷的脸色变了:“许纭不会找到这儿来了吧?”

    我当然给不了他什么答案,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我去开门。”许衷站了起来,径直走了过去。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门被打开时的场景,只能竖起耳朵去听。

    许衷的声音刻意放得很大,让我能听清楚:“姐?你怎么找上门来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声音那么大,是跟公鸡进修过吗?”